上托里亚,转身就走,“你听过那锤声,那你一定也能理解……你明白火吗?”
他们来到了杜洛的家,他的母亲在家。那是个安静又虚弱的女人,好像全部力气只够让她像枯枝那样支在那里,她的衣服打满补丁,手指上是一道道沟壑,脊背却挺得很直。
她的衣服和手不合常理地干净,指甲贴肉剪得整齐,这个破旧狭窄的房间也是一样,每个角落都被擦得发亮。
女人轻声问:
“苏珊今天在哪里?和安东尼在一起吗?”
“不,这周她应该是找了阿尔芒。”杜洛停顿了一下,很快地回答,“晚上我会去找她的。”
他的母亲声音很轻,却能听出坚决:
“晚饭前。我会做她的食物,她没必要不回来。”
“那当然。”杜洛说。
“把灯灭了吧,我不用光也能干活。”
杜洛沉默地熄了灯,托里亚回头看去,只能看到那道影子静静坐在黑暗中,像是一只瘦骨嶙峋的竹节虫。
他们穿过厨房,来到了后面的房间,房间不大,塞了两张床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个衣柜。杜洛从衣柜里掏出了一些瓶子,摆在桌子上,给托里亚看。
最开始他有些心不在焉,过了一会,他的情绪才恢复正常,拿起一个瓶子,向托里亚介绍:
“这是我在第三水平面挖到的……”
瓶子里收集的是各种各样的矿石,托里亚没见过其中的绝大多数,不过他是个安静的倾听者,而杜洛急于向他分享一切。
阳光透过瓶中的矿石,在手指上映出奇异的光彩,自然的伟大光辉凝固在坚固的形体里,千万年中的无数次变化重塑出了新的物质。在杜洛亢奋的声音里,托里亚和索尔触碰到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另一条道路,以及——找寻到了另一种渴望。
他们成为了朋友。
下工的时候,托里亚会先去特里安家吃饭,接着他会去杜洛的家,和他一起讨论那些和生活毫无关系的东西,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他们谈论他们听到的锤声,在矿井中挖出的岩石,矿井巨大的蒸汽机和煤炉。窗外大雪纷飞,屋子里,炉子被火烧得通红,托里亚带了一把栗子放在炉子里烤,他们坐在火炉边,一边聊天,一边分享香甜的栗子。杜洛用手指轻轻摩挲矿石表面的纹理,擦亮的结晶截面折射出剔透的光,似乎在和他一同向托里亚讲述煤矿的故事,钢铁的故事,火的故事。
“要诀是破坏,破坏一切物质。烧灼原始的物质,从而得到精华,它曾是另一样东西,但等到它耗尽,便会成为新的物质。”杜洛的眼睛被火焰映成红色,“亿万年前,荒原上的生命和现在的你注视与追寻的是同样的事物,那就是火。”
他轻声说:“这就是火。”
火焰带来改变,它破坏一切,又再造一切,既不可触碰,又有着温暖。
冬天在火中过去了,四季在矿井的黑暗中流转,托里亚和索尔渐渐长高,他们的力气日渐增长,这让他们干起活越来越快。
他们成了德尔默矿井掰手腕比赛的主力,许多矿工都输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孩子手里,最终只能在起哄声里咒骂着把赌注拍在桌上。
托里亚有时候会为他们总是赢感到不安,但所有人都对此毫不奇怪,后来他总算知道,他们不是唯一一个。
所有能够听到矿井锤声的矿工都有一把好力气,连杜洛也力气大得惊人,不像那具瘦弱的身体该有的。可惜他的力气不能帮助他赚到更多的法郎,仅仅能让他不至于那么快被疲劳和病痛打倒。
而矿工们总是会用一个理由来解释这些人身上的特殊。
他们喝着刷锅水一样的咖啡和劣质啤酒,把托里亚挤在他们之间,胸腔里迸发出快乐的大笑声:
“这是白焰的眷顾!你们是被祂宠爱的小家伙!”
他们揽着索尔的脖子,督促他尝尝啤酒。索尔这么做了,不过他对啤酒的评价很低,“太涩了”,但他也没有拒绝;托里亚倒觉得挺好,比起啤酒的味道,他记得更深的却是它在光下的颜色,煤灰飘浮在酒液表面,火星一样金灿灿的,像是火焰,又像是一连串大笑。
来到贝塞吉的第二年,工头库蒂尔和总工头还有工程师商量,最终把托里亚调到了挖矿工组,也把他的薪水提到了每天一个半法郎,同时库蒂尔没有再把薪水寄给他的父亲,而是全部交给了他。
“既然你能干一个男人的活,那么就该把你当一个男人看。”库蒂尔眯起眼睛说。
那之后,只有秋天,托里亚和索尔会回到他们的故乡,剩余的时间,他们仅仅是写信把半法郎的薪水寄回去。
休息的日子,他们都用在了跟着杜洛学习上。
杜洛说他们的父亲曾经是一名工程师,在他去世前,他在里昂的矿业学校上学,这就是为什么他懂得那么多托里亚和索尔从不了解的知识。
他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