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衣服呢?”这是伏黑惠看到自己亲爹后说的第一句指责。
第二句也接踵而至:“你没事出现在别人家里做什么?”
伏黑甚尔坐在床边,他的手搭在床上,手指勾着被褥缝隙中冒出的几缕蓝色卷发,斜过头,懒懒散散掀开眼皮看了伏黑惠一眼。
“退烧药?”
惠把手里的袋子扔了过去。
房间太安静了,只有甚尔掀开纸袋的声响。伏黑惠在电话里说「这个时候我上哪儿去给你买退烧药」,结果他还是搞来了七八个药盒,还有一些维生素片。
惠踢了甚尔一脚,还在滴水的下颌抬得老高:“去烧水。”
甚尔起身的时候还顺手揉了揉被子里的那颗头。
等到看到泉鲤生吃了药,伏黑惠才开始清算起垃圾父亲来。
“他遇到你从来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了,你怎么还死缠烂打。又缺钱了?”
“你在跟谁说话。”甚尔说,“既然觉得我和泉鲤生没什么关系,要找人要药费的话就直接找他,和我发什么脾气?”
“你还真是个烂人。”
“那是好事。”
父子俩简单交锋了几句,床上的被子耸动两下,有了动静。
泉鲤生本来睡得昏昏沉沉,被捞起来吃了药。口服药不是反转术式,没有立竿见影的功效,所以现在头还在痛,鼻子依旧堵塞,微微张开嘴呼吸着。
“电脑……电脑……”他在床上开始到处翻,又没什么力气,被被子绊得打了两个滚,还倔强地伸出手在空中乱舞。
甚尔握住那只手,把人提了起来,又塞回被子里。
伏黑惠:“……他快被你闷死了。”
“死不了。”甚尔说。
“手机……手机……”被子中的人又开始虚弱地喊。
“你要手机干什么?”伏黑甚尔心平气和问。
“研一君……打电话……阻止我赶稿的人……滚出去!”
伏黑惠:“……”
甚尔不为所动,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自己折腾死的模样,惠看不下去了,从旁边抱起笔记本电脑,给鲤生递了过去。
泉鲤生拿到电脑,还知道说声谢。道完谢后他虚着眼,注视伏黑惠半晌,又扭头去看伏黑甚尔。
视线来回交替了几次,最后化为鼻音很重的一声“啊”。
“两个……禅院……?”
被盯着的两个「禅院」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鲤生也很快不再去管其他人,打开文档,半死不活地开始敲键盘。
这种画面只能用励志来形容,身残志坚的作者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敲在文档里,一边敲一边抹掉因为难受而不自觉挡住视线的生理性眼泪。
要是禅院研一在,怎么也得先把这个画面录下来,作为自己在胃痛期间依旧坚持工作的动力,再秉持着编辑的原则,把人干脆敲晕,让他别在发病时犯病。
可禅院研一不在,这里只有两个拿他没办法的人。
写完最后一行,泉鲤生心满意足地合上电脑,身体一歪,倒了下去。
等鲤生再次睁开眼,天已经亮了,暴雨已经偃旗息鼓,窗外是碧空如洗的蓝天,他也真的清醒了过来。
琢磨着断断续续的记忆,他头要炸了,各种意义上的。
发烧到神智不清,但是又没完全歇菜,那种感觉好像和喝多了发酒疯差不多。
鲤生没有体验过喝多了发酒疯是什么样,即使在平安京,成为著名酒罐子,和晴明动辄豪饮到天明……充其量也是看着晴明借喝醉了作为理由,来折磨叶王而已。
我应该,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吧?
鲤生有些拿不准,尤其是完全没办法从伏黑甚尔的态度中看出什么,而一边伏黑惠则是「满脸脏话」,和他爹站了有一个银河那么远。
——他甚至不知道伏黑惠是什么时候来的!
事隔多年认出伏黑惠并不难,他基本没怎么变,尤其是海胆头,太标志性了,比他对自己爹臭着的那张脸还要标志性。
就很尴尬……
从和甚尔见面之后被抛之脑后的尴尬一股脑冒了出来,鲤生在被子里动也不敢动,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直接钻回去,等着呼吸着同样空气的人能体谅他的窘迫,自愿离开,来给他一条活路。
在「体谅」这件事上,伏黑惠比他父亲要更熨帖。
惠又踢了甚尔一脚,还是之前的那句话:“去烧水。”
甚尔居然又一次被「说」动了,离开了房间。
支走了伏黑甚尔,伏黑惠学他老爹那样盘腿坐在床边,盯着泉鲤生。
鲤生看起来好多了,没有惠昨晚刚来的时候看到的那样虚弱,和固执。见惠一直盯着自己看,也向他投来疑惑的视线。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