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顾璨临时改变了主意,带着婢女灵验和国师黄烈原路折返,回到那座门脸极小的道观。
顾璨走到门口,伸手拿起铜门环,轻叩三下,长久没有回应。
顾灵验懒得再等,她径直走到自家公子身边,攥拳敲门,砰砰作响。
古称炼丹的崇阳观内,好像终于听到门外动静,吱呀打开大门,走出两个干瘦的少年道童,一高一矮,如出一辙的面黄肌瘦。
确实是座冷庙子,饭菜有油水就怪了。
顾璨与那两位站在门槛内的道童打了个稽首,再笑道:“叨扰两位仙童清修了,想要进入贵观讨杯水喝,不知是否可行。”
那高个道童霎时涨红了脸,嚅嚅喏喏不知如何作答,身旁那个本来板着脸的矮小道童,只差没有将逐客令三字可在额头的,闻言也随之笑逐颜开,“我叫宋巨川,这是我的师弟钟山。我们师兄弟尚未授箓,暂无道号。平时只是帮着师父打打下手,给京城那些排着队登门的富贵人家,炼几炉子延年益寿的灵丹。”
将这几位贵客引入观内,宋巨川故意压低嗓音说道:“国师大人与我们师父互称道友,时常咱们道观饮酒论道的。”
走在队伍最后边的黄烈呵呵一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来过此地。更不知道崇阳观的丹药,原来在京城这么受欢迎啊。
顾灵验斜眼望向天边,只将那份异象看了个笼统,一道粹然金光转瞬即逝,她依稀猜出是有高人解形托象、蝉蜕尸解了。
虽说比不得那些正统的举形飞升,却也属于脱胎换骨的上乘尸解。顾灵验自认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在蛮荒天下,就常有大修士按部就班上升不得,天无绝人之路,就退而求其次,选取一处阴地,建造陵墓或是地宫,行那上古传下的墓主或祠主升仙之路,精心布局,讲求一个形解销化,或死而复生,成就鬼仙之体,或是给转世之身赢得一个羽化升上玄的机会。
刚刚逛了一趟钦天监的她,有了个决断,看来以后是要与公子虚心请教,认真学上一学望气术了。
顾灵验以心声问道:“公子,有结果了?”
顾璨点点头。
顾灵验忍不住追问道:“可是马苦玄技不如人,敌不过陈山主,被斩了一副肉身和折损毕生道行,就是可惜最终仍然被马苦玄用出保命的术法,侥幸逃脱了?还是更有甚者,马苦玄早就算到有今天,所以早有谋划,一开始就想要利用陈山主的剑术帮自己兵解,好借机脱劫而走,希冀着下辈子重头再来?”
顾璨头也不抬,“只要是他深思熟虑、反复思量过的事情,再决定出手了,就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何况望气和尸解一道,你是门外汉,只能看个热闹。”
顾灵验万分好奇问道:“敢问公子,马苦玄到底是什么下场?”
那可是数座天下候补十人之一!难道就这么凉啦?马苦玄要是换成蛮荒修士,肯定可以跻身天干之列,大道前程一片光明。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揣度的第二种可能是……不可能的。马苦玄脾气如何,光靠那些事迹就可以确定了。马苦玄是这规矩重重的浩然天下,少有让她一听传闻就心生亲近的人物。
顾璨说道:“我也不清楚真相,回头你自己问他。”
顾灵验哀叹一声,眼神幽怨道:“我哪敢啊,见着隐官大人,都要牙齿打颤哩。”
在外边看道观小门,容易误会,估量规模不大,进了道观才知别有洞天,占地极为可观,一进又一进,穿廊过道,曲折回廊。
那个名叫宋巨川的少年道童是个话痨,一边带路领着这拨客人走在道观内,一边絮絮叨叨,“咱们师父,是本观方丈,出身好学问高,青壮年纪,本是朝中客,后来心灰意冷了,不愿在官场同流合污,便老作山中人。”
“他老人家喜欢入山采灵芝,早就断了炊火,平日里只需服用黄精茯苓,粗衣粝食,黄齑是菜圃自种的白菘腌制而成的,道观内还有一种自酿酒水,虽是土烧,总归别处是有钱也买不着的。我们师父是真正的老神仙,年逾百岁而有壮容。虽天寒地冻的大雪时节,他老人家都不肯服棉絮的,站那混元桩,或是打坐之时,都会浑身冒白气呢。”
高个道童听得额头冒冷汗,宋师兄也太能掰扯了。只是一想到自家道观的香火冷落,钟山便又佩服和感激宋师兄的用心良苦了。
顾璨微笑道:“我只听说道家真人吐纳炼气之时,耳鼻两窍会冒出青、白等不同颜色的烟雾,多寡按道力而论,道家典籍命名为‘鹤息’。”
那宋巨川以拳击掌,“是了,记得师父与我介绍过,那几股袅袅烟雾,就叫鹤息!”
顾璨沉默片刻,笑道:“鹤息一语,是我瞎编的。”
宋巨川顿时哑然,一脸错愕。
行了,香火钱没了。
道观还要赔上一壶茶水?
师父不大气,还记仇啊。
古柏森森,荫庇水塘,花落如堕鸟,游鱼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