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好人山主有一肚子学问,啥问题都难不住他。后来在骸骨滩那边登岸,一路走啊走,就到了哑巴湖,去过一次后,现在就没那么想啦,以前觉得自家哑巴湖的地盘,可大了,原来是小小的,不过想还是要想的,反正不着急,过个几年十几年的,等到好人山主再
去那边忙正事,嘿,白先生,你知不道,晓不得,我的小道消息可灵通了,到时候我就跟好人山主说一说,他肯定会带上我的。”
小姑娘说这些,她满脸得意,摇头晃脑。
“小米粒,你境界不高,但是在落魄山这边身居高位,当护山供奉,就不会觉得受委屈吗?”
“啊?!”
白也笑道:“看来陈山主把你保护得很好。”
小姑娘使劲点头,朝白也竖起大拇指,“对的对的。”白也说道:“你们陈山主的那位齐师兄,曾经去找过我一次,当年齐静春的大致意思,大概就是劝我不要那么失意吧,多看看外边的世道,不要总是被困在自己心
中所觉得的天地。我后来看了,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如此而已。”
小米粒压低嗓音,轻声道:“好人山主说了,我们不能总是反复告诉自己一句,‘就这样吧。’好人山主还说,这样不太好。”
白也笑道:“陈山主的这个想法,很不错。”
小米粒一下子神采奕奕,自己以诚待人说真话,白先生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夸奖好人山主了,开心!兴高采烈的小姑娘转过头,伸手挡在嘴边,压低嗓音说道:“白先生,跟你说个秘密啊,好人山主虽然曾经与人斗诗是输了,可他只要喝酒喝高了,才情很了不得
嘞。”
白也笑问道:“说来听听?”
小米粒一下子回过神,身边这位可是写过很多诗篇的白先生,聊这个,是不是不妥当?所幸白先生善解人意,已经帮她解围了,白也微笑道:“记得曾经不用真名,跟君倩一起访仙问道于名山大川,也曾与一些偶然相逢的山中道士和世外高人……勉强算是斗诗吧,结果他们听了,都很不以为然,评语不高,反正处处是毛病,不是全然不押韵,就是换韵不妥,或者这里撞韵那边出韵,不合法度,连平仄都不
懂。”
小米粒惊叹道:“是他们不识货,还是他们太厉害啊?”
白也笑道:“可能两者都有吧。”
小米粒说道:“反正好人山主说了,只有真正喝醉了,才能读出白先生诗篇的神味,不醉就不行。”
白也说道:“那你们陈山主的酒量一定极好,我猜他几乎就没怎么醉过吧?”
小米粒挠挠脸,“好人山主确实没怎么喝得大醉酩酊,很偶尔了,我晓得只有几次,不过我当时都不在场,都是听说来的。”
白也不以为意。显而易见,落魄山陈平安也好,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也罢,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如何崇拜白也诗篇的读书人。
君倩只是悄悄站在远处,背靠栏杆,双臂环胸。主要还是担心白也不开窍,可别哪句话说得混账,就让我们小米粒哭鼻子了。
白也转头看了他一眼。
君倩示意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先前小镇旧学塾那边,解开一部分心结的师弟马瞻,最终还是不肯来落魄山。
君倩这个当师兄的,陈平安这个小师弟,对此都没有强求。
不过马瞻身份已经变了,从京城帝王庙的庙祝之一,变成了大骊春山书院的讲习。
马瞻当时并不清楚那场京城御书房的议事内容,所以觉得奇怪,毕竟这个小师弟身份再多,似乎都不宜插手这种大骊王朝事务。
陈平安笑道,崔师兄是大骊国师,我如今也是了。
君倩转头笑望向那个虎头帽少年。
去玄都观修道和练剑,是对的,来落魄山一趟,也是对的。
浩然三绝,白也诗无敌,锦绣崔瀺,剑术裴旻。
好友白也,一心向道,仙气浩渺,才气之盛,浩浩荡荡,如银河倾泻人间,世间无人匹敌。
公认人间最得意,白也确实诗无敌,剑术诗篇都在天。
但是结果就如白也自己所说的那句话,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自家先生也曾劝过白也一句,修言大道人难得,自是功夫不到门。
至于君倩与白也是挚友,先生又与白也始终同辈相论,按照先生私底下的说法,各算各的,计较这个作甚,当然了,真要计较也无妨,先生我这叫礼贤下士。
君倩再尊师重道,当时听到先生“礼贤下士”的这个说法,也有点绷不住脸色了,又不敢反驳什么。老秀才就踮起脚尖拍了拍弟子的肩膀,可别觉得先生是在背后说白也的坏话,君倩啊,估计你是忘了,道祖有言,下士闻道大笑之。在先生看来,白也分明就是上士闻道的材质,也曾到了上士的心境,如今才却才是下士,才是下士,便是这个剑术和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