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韫审完霍子行,命人将他暂时看押。
影卫前来回禀金善语的去向,听他留在了药馆,言韫没有多说,只让暗影继续监视。
他转而去了客苑。
客苑内一片寂静,清风徐徐,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回廊上西厢房窗户大开,正好能看清里面的场景。
女子侧躺在贵妃榻上,枕着手臂,似是睡熟。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将光影柔和的铺洒在她纤细玲珑的身影上,她微微蜷缩,像只倦懒的猫儿。
还真歇着了
言韫好笑的摇摇头,穿过石子路上了长廊,他步伐极轻,落地无声,缓步走到窗边站定,凝望着她。
她睡着时褪去了平日里娇艳明媚的笑意,眉眼间平和温柔,透着股纯稚的孩子气。
不过
好似又消瘦了些。
那原本丰盈润泽的脸颊小了一圈,透着些许郁白,她嘴上什么都不提,该吃吃该喝喝,同竹宴他们玩笑打闹,同他谈趣揶揄。
说着人间烟火,贪嘴馋食,实际上吃不了几口就会搁筷,除过查案验尸外,其他时候大多像吸干了精神一样窝着睡觉。
醒来又踌躇满志,若无其事。
她通过这种方式在缓解伤痛,自我疗愈,可伪装再好,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你到底打算看多久”
那视线幽静冷淡,没什么压迫感,但却也令人无法忽视,素娆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翻身坐起,仰面望着他。
实际上他靠近长廊时她就醒了,只是懒得动。
若是有事他肯定会说,无事想来也不会打扰,她没想到这个人站在跟前不来不去,就默不作声的盯着她瞧。
这样子她哪里还睡得着
言韫迎着她略有些迷蒙的眼,轻笑一声“不装睡了”
素娆美眸瞪着他,久睡初醒的慵懒尚未褪去,着实没什么威慑力。
瞪了半响,眼睛发酸。
她泄气的垂下头拿手揉了揉,嘟囔道“怎么回来了,事情都查清楚了”
“情况有些复杂,尚不清楚。”
言韫看她虚眯着眼,当即挪步挡住那光影,“不过倒是查到了件有意思的,你想不想听”
“什么”
没有了刺目的光线,素娆双眼逐渐适应过来,伏趴在窗边,懒洋洋的问道。
“逍遥丹最关键的一味药来自于华寿堂,东家姓何,正是何铭的父亲。”
一语落,素娆陡然来了精神,“你说的何铭难道就是宋家赴宴时遇到的那个脓包”
狂言要安置她,辱骂玉娘,言辩不过就恶语相向而被打掉两颗牙又扔进了粪坑的纨绔公子
言韫噙笑点头,“就是他。”
说着又随意提了些从霍子行处查到的消息。
素娆若有所思“我听说他大伯何功泽是云州的监察使,关于他爹,倒是没什么印象。”
华寿堂的东家
“相比何功泽一路高歌猛进坐上监察使之位,何铭的父亲何赐文年少考中秀才后再无寸进,后来靠着家中的关系转而经商,成了一方富户,近些年隐有和金氏争锋之势。”
言韫当初命人调查云州众官员,何功泽身为监察使是重中之重,其家族谱系自然了解过。
素娆听罢,长叹一声“这下是真麻烦了。”
逍遥丹里掺杂了一点那东西,效用尚且惊人,更遑论没有经过其他药物调配会有多可怕。
“听霍子行话里的意思,这东西何赐文也是从旁的渠道得来的,怕是早已暗中流通开来。”
“不作药用镇痛的话,此物还有什么用途”
言韫先前就着逍遥丹听了個大概,只知晓其中的危害与弊端,其他的并不清楚。
素娆听他这么问,犹豫了下,答道“它不论以任何方式摄入体内,都会给予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愉悦,感官上的欢愉会被无限放大”
“换而言之,它能令人短时间忘记一切烦恼和痛苦,沉溺在美妙的虚幻里。”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
若能通过这种方式得以慰藉,谁又能拒绝得了
言韫微微蹙眉,没有特定的人群限制,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有可能沾染上这东西。
仅在汉阳城有,还是云州,又或是已经流传到其他地方
他不敢深想。
“我已让竹宴去监视何赐文的动向。”
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正好也可以彻查下华寿堂。”
素娆补充道。
慕天风始终是扎在私矿案上的一根刺,不彻查清楚,谁都无法安心。
言韫应下,看了她一眼,突然轻声道“你对此物这么了解,难道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吗”
“谁说我分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