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绪躬身行礼,“太子殿下英明!”
出宫的路上,林之绪并没有跟谢明睿同行。
宽阔的青石板路在阳光照耀下泛出冷硬青光,林之绪步伐稳健,一步一个脚印,这个他父亲出生的地方,脚下这条路,或许父亲谢昭曾经走过无数次。
每次都励精图治地对这个天下满怀希望。
但林之绪不是。
他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
他心中矢志未改,但对谢明睿仍目前旧保持辅佐之心。
—
京城发生了两间不大不小,与寻常老百姓完全不搭边的事。
但这两件事,却影响了大宴朝廷往下几十年的命运。
内宫司礼监。
王挺焦躁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怎,怎么会这样,城外的生祠,杂家不是早都吩咐下去不让建了,毁了吗?”
“怎么现在又好端端的出现,又踏马的着火了!”
“还烧着了清安观。”
若是往常,别说一个不起眼的清安观,就是一个百个,王挺烧了道观杀了里面的道士,又能如何。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现在连皇帝的靴子边都摸不到。
一个小小的清安观,就能让他彻底覆灭。
李顽担忧地道:“千岁爷,您也别太担心,清安观主虽说近来给陛下讲经,但看上去也不是个不讲讲道理的人。”
王挺失势以后,李顽一直跟在钦安殿伺候。
已经隐隐有了取代之势。
这个心肠歹毒了一辈子的阴狠老人,在心里曾千百次怀疑过自己的这个禁脔,但架不住李顽做的太到位了。
不管是生活起居,还是他吩咐下去的事,不论多危险,就算是听上去就会立刻要命,李顽都会二话不说直接执行。
再满肚子坏水也是个人。
何况还是个身陷囹圄的老人。
王挺眼中升起希望,“玉奴,你……你心中是有什么主意吗?”
李顽犹豫了下道:“老祖宗,玉奴心中有两个想法。”
“什么想法。”王挺按捺不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李顽清秀的面容,往常柔媚的笑收敛一干二净,“清安观被烧,这事其实不大,只要清安观主不去陛下跟前告状,顺天府尹段游那边帮着遮掩,就能安稳过去。”
“整个道馆都烧没了,清安观主,他……他真的不会告状?”
“老祖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李顽目光冷肃,“清安观主若是个不爱钱财的,那每月初一十五就不会广开大门,只要老祖宗能舍得下钱财,堵住他的嘴,不叫他去陛下哪里告状就好。”
“再有顺天府尹段大人,是个什么样人的,玉奴不清楚,玉奴脑子笨,也就只能想到这了。”
最初听见生祠连累到了清安观,王挺几乎就要没了主意。
他实在是担忧太久了。
李顽此时的话,叫他清醒了许多,“对……你说的对,杂家虽然现在见不到陛下,但司礼监掌首的位置仍旧是杂家的,区区一个道观而已,段游根本不会因为这点事,跟杂家闹大。”
他沉沉呼出一口浊气,枯瘪的手抓住李顽的,一老一幼,对比强烈。
王挺道:“那二呢?你方才不是说想法有两个?”
“叫秀娘赶紧离开京城。”李顽严肃道:“不管是回老家,还是另觅他处,只要离开京城就能保命。”
“离开京城……”王挺陷入犹豫当中,“为什么要绣娘离开京城?”
李顽:“绣娘是您唯一的女儿,虽然在京城成家,但是……虽然现在陛下安好,若是有将来太子登基的那天,新君与陛下完全不同,他不是您照看着长大的。
“到时候老祖宗又当如何自处?”
“怎、怎么可能……”
王挺身体重重晃了下,仿佛在他只知道害人的脑袋里,完全没设想过谢衍会有死了的那天,皇帝会换人。
谢明睿跟谢衍太不一样了。
但在王挺的心里,对太子谢明睿的固有印象,还是个他曾经抱过哄过的孩子。
王挺从没想过,有一天谢明睿会要了自己的命。
殊不知,谢明睿收割他性命的镰刀,已经瞄准了他的喉咙。
王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颓然半晌后,目光竟闪烁出几分感激,“玉奴……杂家幸亏有你啊……”
李顽心虚波涛汹涌,连手指都在不自控地细微抖动。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终于把王挺送上了规划好的死路上去了。
李顽微微弯下身,像曾经恶心过的千百次那样,脸颊贴住王挺干瘪的掌心,缺少安全感的小兽那般,亲昵轻蹭。
王挺似有所感,抬起另一只手爱抚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