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春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照顾白亭云直到京城,宁愿看他利落的死了,都不能叫他受辱,可这才短短两天的时间,他们就回来了。
姜黎倏地睁开眼睛,起身的时候,林之绪拿着里衣帮她穿上。
等他们俩穿戴好到院中,汪曾宪已经抱着发烧昏迷过去的白亭云进了偏房。
“怎么回事,怎么提前回来了?”姜黎急急地问道。
燕小春应道:“我跟启年一路跟到镇江,过了镇江,汪将军……汪将军他……”
“汪将军怎么了?”林之绪问。
燕小春:“”“汪将军杀了那两个捕快,劫囚了!”
姜黎吃惊:“劫囚!”
她与林之绪进了后脚进入偏房,只看上一眼满眼心惊,白亭云的脸色青白如纸,脸上身体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淤伤。
其中最严重的当属两条腿。
他因为是身体的原因,回来的路上不让任何人触碰到他的下半身,现在烫伤过后的皮肉粘在腿上,体液分泌两条腿上的布料已经硬了。
“怎么会伤的这样重?”
姜黎刚要上前被林之绪拦住。
汪曾宪背对着他们坐在床边,看不清脸,幽暗的视线下,只留一个冷硬的侧脸,“林夫人,可以安排些热水来吗?”
“我这就去!”
姜黎疾步走开后,林之绪矗立原地,拧眉看着床上单薄如纸的人,“汪将军,不用担心,白公子可以一直待在我这里,不管京中是否有人来查。”
空气安静了一秒后,汪曾宪:“多谢。”
热水很快端来,姜黎又在水里面加了不少灵泉水,她把抗生素碾成粉末与剪刀一起交给汪曾宪。
汪曾宪:“阿云他可能不愿意,旁人见到他的身体,林大人林夫人,你们可以先回避吗?”
房中剩下两个人,白亭云高热中紧拧着眉,好像梦里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几乎就在汪曾宪的手触碰到裤绳的瞬间,白亭云的眼睛倏然睁开,一只手死死拽住,“你、你要做什么?”
他气息抖动的不像话,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呼吸里的灼热。
“阿云……”汪曾宪声音抖动,“我不做什么,你腿上的伤必须得处理。”
“不、不用你!”两条腿剧痛不听使唤,白亭云费力地撑起身体,“我自己可以!”
他身体已经残了。
即便被人骂了那么多年的阉人,他也不愿意这样丑陋残缺的身体,叫至亲的人见到,像是隐匿什么可耻的脏东西一样,白亭云恼羞推着汪曾宪的肩膀:
“你、你出去!”
推拘的手软绵绵的有气无力,汪曾宪身体很轻地晃了下,然后低着头一动不动。
房间里安静的只听见灯花的噼啪声。
许久之后,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被褥被晕染上更深的颜色。
汪曾宪身体抖动不休,两只手死死掩着面,极大的痛苦叫他哭不出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阿云……阿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亭云呆呆地盯着棚顶,眼角热泪绷断滚落,一言不发。
应该要怎么样启齿,才能告诉汪曾宪,白家获罪以后,他被抹了全白,身体残缺的还不如女人。
告诉他,鸡鸣关二十万大军压境,刀子捅进身体,多少次他都希望,那刀子能捅的是他的心脏,叫他直接死了多好。
总好比这样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活着。
他鼓足过多少次勇气,就经受过多少难过失落,这么多年汪曾宪从未给过他解释的机会。
哪怕是半句都不曾有。
房间里的空气沉重无比,汪曾宪抬起头,露出暗红一片的眼眶,然后一言不发地拿起剪刀,从下往上一言不发地剪开白亭云的裤子:
“阿云,可能会有些疼你忍忍。”
泪水从眼角滑落,湿了一大片鬓角,白亭云一动不动,烫伤过后,皮肉粘粘被撕开的疼,本应钻心无比,可他却半点感受不到。
那点疼跟心伤比起来,简直太微末了。
姜黎给的药粉十分管用,烫伤创口的血肉眼可见的被止住,剪刀终于停到了大腿根部,汪曾宪竭力控制,两手仍旧抖动不止。
犹豫了不到片刻,房间里又响起布料的咔嚓响。
这次白亭云没再拒绝,他绝望似的闭上眼睛,丝丝缕缕的疼,感受汪曾宪的手,在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
尽管设想过千百次,那道蜿蜒的伤口,还是给汪曾宪心上狠狠开了一道口子。
全白……
他竟然受的是全白之刑。
汪曾宪强力制止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呜咽哭泣,他从幼年时被寄样在白家,从白亭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