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常明辉无比惊讶。
曾道安也坐了下来,面容霎时间严肃起来。
林之绪与姜黎都等着楚王下文。
就连方才气到发疯的苏靖也不吭声了,侧头盯着楚王。
杯中酒一饮而尽,楚王陷入久远的回忆当中,声音发闷地道:“当年犬戎人集结二十万大军进犯西北,朝中先太子祸患余危未消,兵部调度瘫痪,朝中有兵无将。”
谢安没有直说,太子一案,牵连太广,年轻武将大部分折损自己人手中,老将失望隐退,若不然区区犬戎游牧部落哪敢进犯大宴。
楚王继续道:“犬戎人马上安家,以战养战,先破了乌云关一路北上,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犬戎人已经杀到了鸡鸣关,若鸡鸣关被破西北将无险可收!”
“朝中无将可出,先后派出去的大军皆惨遭败北。”
“战事一日比一日胶着。”楚王道:“可犬戎人却在即将破了鸡鸣关的时候,停滞不前,那年的冬天简直太冷了……”
“本王听从西北回来的人说,犬戎人一刀砍下来,人还没倒血就已经凝固了,”
他哀然长叹一声,“就是那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本是前朝雍王封地的镇守太监,白亭云率领了两千净军,还有收编来被打散的不到一万士兵,苦苦支撑抵抗了二十八天。”
“等李永年率兵赶到的时候,鸡鸣关已经尸横遍野,犬戎人大宴人的尸体堆成山一样高,冰冻的血液第二年化开仍有没过小腿那么深。”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风月场,此时已然无人说话。
所有人都好像被楚王带入了十几年前,惨绝人寰的生存无望的战场上。
“李将军率十万精锐驰援鸡鸣关,本应胜券在握,但却遭鸡鸣关守城将领反叛,城门从内大开!”
“是白亭云,他领着手下所有的人,在李将军赶到之前击退,击退攻破城门的犬戎大军,射杀了犬戎王子战事才得以扭转。”
苏靖眸光震惊,他万分不敢相信地道,“鸡鸣关大捷,杀了犬戎王子击退犬戎大军的不是李将军么?”
老李将军在谢昭一案中,受人蒙蔽一时激愤,为救当时幽禁的太子谢昭,带兵为了京城,虽先皇念其祖上功勋,最后没降罪李家,但李家也因此一蹶不振。
鸡鸣关大捷,李家才重掌兵权,李永年才得以重振镇远将军府。
“并不是……”楚王摇头,无奈道:“若没有白亭云率领两千净军,还有最后全打没了的一万士兵的坚持,他没最后斩杀了犬戎王子,李将军根本不可能有增援鸡鸣关的机会。”
“鸡鸣关大捷也就无从谈起。”
大宴江山是不是就此覆灭,也无人能保证。
“这、这破天的功劳……”常明辉有几分醒酒,“鸡鸣关一战,但凡参战的西北将领全都连升三级,这么大的功劳,兵部嘉奖怎地半点没提到他?”
说到此处,谢安脸色灰败,神情愧疚,“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是个太监……”
因为他是个太监,这样保家卫国的功劳,就不该他来领,因为他和那两千净军一样,是个人人都瞧不起,没子孙根的阉人,即便为了家国不被铁蹄践踏,身体血肉被马蹄无情碾碎,他们也没资格在史册上勾勒出一个笔画。
哪怕是一个名字。
大宴无数铮铮男儿,朝中满口天下社稷,饱读诗书的这些妻妾成群的男人们都没能办到的事,竟让这些就该阴沟里打滚,就该遭人唾骂的太监办到了。
岂非是打了全天下所有男人的脸。
恶心至极!
虚伪至极!
同为军人的姜黎此时胸中热血滚动得,像是身体里有无数根针在扎着神经一样的疼。
白亭云……她眼中浮现出,那一张阴柔昳丽的脸,或冷傲或委屈,但无论怎么设身处地,都无法想象,他是靠着怎样的毅力,在冷兵器时代,二十万大军濒临城下、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支撑下来的。
气氛已然沉重无比。
许久以来,就连王挺那样伴着皇帝长大的太监,都动轻易动不得金陵镇守太监白亭云的迷雾被彻底掀开。
一顿酒宴彻底被搞毁。
最后便是楚王这种长袖善舞的人,也没兴致再继续下去。
林之绪虽然被楚王口中的真相震惊了下,出了琼花楼门口,他对姜黎道:“娘子,你今晚能把白公公约出来吗?”
姜黎抬眸看了他一眼,虽不知他要做什么,点了点头,“能,你安全回家我就去。”
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背着江叙平。
林之绪又对江叙平道:“叙平,审案的细节,你回家以后跟我详细说说,另外我还有件事需要你来办。”
到了金陵府衙后,姜黎换了一身夜行衣,几个闪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织造局庭院里,她废了好一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