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歌气定神闲,从容入阵,从容的话语穿过渡生冥雾幻阵,径直到了阵眼处贺文泽耳朵里。
贺文泽听得心头一慌。
他看了眼作为阵眼的鬼手剑,这才心中稍定。
这同样是一柄来自竹雨峰的上品灵剑,通体漆黑,传说锻剑材料包括已到鬼君之位的鬼修的骨头。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贺文泽想到,这渡生冥雾幻阵连师伯惠家树都破不开,徐小歌不过是
贺文泽刚在心头这样想过,便听得黑雾深处传来几声凄厉的鬼哭。
黑雾涌动,作为阵眼的鬼手剑身裂开道道鬼纹,仿佛无数只厉鬼的爪子攀上了剑身。
剑身嗡鸣。
“真不打算自己出来吗诶,我好像看见你的位置了。”
黑雾深处的徐小歌像只捉弄耗子的猫。
贺文泽呼吸急促,指尖冰凉,对方清凌凌的声线像是淬了寒毒,直冻到了骨子里。
他惊恐地发现不远处似有脚步声,并且脚步声在一点一点靠近。
贺文泽咬紧牙关,极度的惊惧之下,愣是被对方戏耍自己的态度逼出了一股无法消解的怨与恨。
明明是许舸,是那有断袖龙阳之好的许舸不对
是他冒犯自己,自己才会杀他是许舸该死
自己可是苍龙宗的少宗主何等高贵,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难不成要他对这等冒犯视若无睹吗
徐小歌要夺舍重生,那夺了就走便是,为何非要与自己过不去
自己杀许舸派人闹许舸灵堂与他何干
明明很快就是天宇洲内年轻修士的百年大比了,自己本该在那上面博得头筹,扬名天下
自己为何要蜷缩在此处担惊受怕
为什么
他不甘心
心头恨得仿佛滴血,可他的手脚却是冰凉,两股战战抖若筛糠。
脑中一时是徐小歌轻而易举地斩杀修士的场景,一时是刚刚不小心窥得的徐小歌带着浑身是血的师叔悠然行走的画面。
他之前不小心看到了惠家树的下场。
明明是与许舸相似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与行事风格。
他甚至觉得徐小歌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厉鬼不,应该比鬼还要可怕
贺文泽生而高人一等,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惶恐无助。
他以为他生而高贵,是凡人口中的“仙人”,所以可以任意践踏普通人的生命。
可他高贵在何处呢修仙之途漫漫,何有尽头
苍龙宗不过是因为偏隅一方,才得了这土皇帝一般的待遇,实则四洲三境大能多如牛毛,莫说是他,就算是他眼中高不可攀的师叔,也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
强者之外还有更强者。
贺文泽听着靠近的脚步声,突然想到,于徐小歌而言,是否自己也如许舸一般,蝼蚁贱命,无关紧要
贺文泽正想的出神,却见一簇暖黄色的光亮疾驰而来,正对着他的面门。
贺文泽慌忙去躲,那光亮却在他的正上方停了下来。
那是一张再基础不过的伏火符,符上火焰虽亮,却不过小小一豆,仿若抠门村人家里的油灯。
火焰跳动着,静静燃烧,可符咒本身没有丝毫毁损。
它就如一盏指路的灯。
下一秒,贺文泽便听到脚步声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这次速度更快,更明确。
定睛一看,黑雾中已然有了一高一低两道身影。
贺文泽“”
来人一黑一白,倒像是地府勾魂使。
穿着黑衣的唇角微弯似笑非笑,白衣那位皱着眉头,好像极为不耐。
徐小歌非不让他插手。
要不就这小小幻阵,谢寂挥挥袖子就能掀了它
此情此景,不知怎的,贺文泽突然想到自己夜杀许舸的情形。
那是夜半三更,自己带着两名修士悄然降临许府,许家灯火未熄,许舸自苍龙宗逃出,带着奔逃的疲惫和惶恐和衣躺在床上。
自己刚刚落入院中许舸就发现了。
不知怎的,这次他不逃了,而是直接到了院中面对自己。
他跪在地上发抖,却说他愿意放弃性命,赎下侮辱少宗主的罪。唯一的条件是不动这许府上下的人,尤其是那位老太太。
想到这里,贺文泽心中一动。
徐小歌能找到这里来,那外面的人怎么样了
此时徐小歌已经在贺文泽面前站定。
贺文泽手脚发软,毫无反抗之力,他仰头看着这位眉目好看得有几分妖异的青年,开口却是自己都未曾想过的句子。
他说,“我爹和我师伯,他们如何了”
谢寂看徐小歌,“谁”
徐小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