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袁知乙与418短暂的热络期于第三周的第一天终结。 她本就不爱说话,存在感极低,宿舍里相当于只多了只鼻子呼吸,她习惯独来独往,并未感觉不适。反而是宋一言与贺灵夕,夹在中间十分拘谨,总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效果并不好——袁知乙和韩厘,一个比一个冷漠。 卧聊和八卦再也没有过,整个宿舍安静得如同一座作息规律的监狱。 袁知乙想不明白,她和祁聿不熟,这么难以置信么? 熟与不熟到底该如何界定?要论时长,他们认识十年了。要论联络,他们连彼此电话号码都没有。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门玄学,有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也有人相看两厌、势同水火。她和祁聿属于后者。 七岁那年,袁知乙遭遇车祸,父母在事故中丧生,她也在治疗中药物过敏导致听力损失。小姨将她接到东州抚养后,送去聋哑学校念书,在那待了三年后,袁知乙迎来生命中的贵人——许堂英。 她当时装晕,想要提前结束活动,让泽享集团的领导们早早离场,这样,他们就只能记住她和方君宜。 在聋校生存,伪装与争夺成为了习惯和本能。十岁的她就已经知道如何吸引他人的注意力,从而骗取同情心。如今想来,竟有一丝辛酸。 但她也只是想要一副助听器,没想到得到许堂英这么一个大人物持续的关照和爱护。 许堂英发现她在数学方面天赋异禀,聋哑学校的教学水平已经不能满足她的发展需求,继续呆下去恐怕会就此埋没,于是不仅资助她治疗耳朵,还替她办理手续转入东外附小就读。 也是在那一年,袁知乙第一次见到祁聿。 泽享集团年会上,袁知乙与受资助学生代表上台表演手语节目《感恩的心》。 这节目她在聋校表演过很多次,但只能站在后排。而那天,她作为许堂英最看重的资助生,站在了心形队列的心尖上,正对着台下的祁聿。 台下摆着一排排单座沙发,摇臂摄像头到处扫,他人皆是正襟危坐,只有他深深陷进沙发里,游戏机一横挡住整张脸,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或许是看到同龄人上台,他漂亮的眼睛从游戏机后抬起,瞥一眼舞台,随之眉头深深皱起,透着不解与不耐,对这一切厌嫌至极。 或者说,对她厌嫌至极。她想不通,明明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袁知乙后来时常能想起那个画面。 他穿着泽享集团的蓝色T恤,和台上的他们一样。 但他光鲜、从容、自得其乐,和台上的他们不一样。 这一眼如同文章的楔子、电影的序幕,框定他们后来的相处格局。 面向社会层面的年会结束后,还有内部的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是袁知乙不曾踏足的世界。她穿着一身公主裙,在休息室里遇见穿着小西装的祁聿。 她看着他,他也盯着她,上下打量她,又 低头看看自己, “⒔(格格党文?学)⒔, 我不要穿这个,我妈要背着我爸二婚?” “……” 的确,他们俩站在一起,就像一对花童。 然而只有真正的王子敢恃宠而骄,假的公主即使不想穿,也只能在角落里局促地搓手指。 祁聿换了一身恐龙睡衣出来。 许堂英发言到尾声,助理带着袁知乙和祁聿上台。 “每一个孩子都有平等发展的权利,泽享集团将与社会各界一道,助力青少年儿童成长与发展,我们希望……”许堂英扭过头,看见祁聿的装束,一句“每个孩子都有光明的未来”卡在喉头,差点没接上话。 发言结束,记者拍下这一幕:许堂英半蹲下,亲密地搂着袁知乙,边上站着一只孤零零的小恐龙。 知名企业家搂着穿公主裙的受资助儿童,把自家顽劣少爷丢在一旁。 感人肺腑! 这张照片后来被放到泽享集团主页“社会公益”栏目展示,不过,小恐龙被截掉了。 在那之后袁知乙很少见到祁聿,他在美国生活,接受家庭教师教育,不需要到学校上学,随时可以回国,但他们碰上的次数并不多。 碰上了也是气场不合。 但很神奇,除了彼此,没人看出他们之间隐隐的对抗。或许沉默能掩饰很多东西。 他懒得和她说话,袁知乙更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两人从未有过正面冲突,即便他把她扔在公园英语角,她也没向许堂英多嘴半句。 应付他,袁知乙自有一套法则:顺着祁聿做事,逆着祁聿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