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内都回荡着,更是在每个人的心头嗡嗡作响,是啊,只有打过后,才知道敌强我弱,只是这个痛苦的领悟,已经来得太晚了,而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难以承受之重。 慕容镇咬了咬牙:“兰公主,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仗已经打完,我们手上都有很多晋军的血,想要投降,怕是也不得善终,你也说过了,连打死晋国百姓的仇,刘裕都要报,非要我们挑出两千多人去送死,那今天我们杀了他们几万将士,把现在全城战士的脑袋赔进去,都不够啊。” 沉默了一阵的大殿内,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附和之声,毕竟,面临生死关头,很多人都心里发虚,在失败与负罪的双重作用下,连说话的声音也是外强中干,大嗓门下是肉耳可闻的底气不足。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刘裕的条件,就是只问罪这两千多屠杀平民的人,换言之,他必须给这次出征有个交代,可能你们不太了解刘裕,但我对我的夫君很清楚,在他看来,战场上的厮杀,战士们是为了国而战,奉命行事,谈不上恩怨仇恨,真要报仇,那只要黑袍这个发动战争的罪魁作为战犯来负责就行,将士们不需要偿命。”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语调稍稍抬高了一些:“可是作为平民百姓,是刘裕要保护的首要目标,如果是对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犯下屠杀之罪,那不管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找你报仇算账,这就是这回他坚持要我们交出两千多人的原因。” 慕容镇张大了嘴,不信地摇着头:“这是什么想法?放着强壮的战士不去报仇,而要保护这些弱小的百姓?刘裕是不是昏了头啊。” 慕容兰叹了口气:“这就是他们中原人和我们草原人想法的不同,我们是贵少壮,贱老弱,所有的事情倾向于强者,就连分食物也是让强者先挑,所以我们觉得强者拿更多的好处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我们需要靠着强壮的男子去打仗抢掠,这是我们草原人的天性。” 慕容兰说到这里,眼中冷芒一闪:“可是,正是因为这种只认强力,不讲仁义的想法,我们才会有无穷无尽的内乱,屠杀。没有约束,强时欺负别人,弱时为人所灭,即使是兄弟手足,父母儿女,也会反目成仇,为了权力而你争我夺,互相厮杀。我们今天落得这个下场,不就是因为一直信奉这套吗?现在,我们输了,输得很惨,面临灭族之祸,必须要重新改变这套信仰了!” 慕容镇咬了咬牙,沉声道:“事情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兰公主,你说刘裕只要我们交两千多人,就能放过我们,那我们可以跟他们暂时诈降,我们的祖先也多次做过这种事,交人,守城,等待时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就是要委屈一下兰公主你,跟刘裕完婚,算是和亲,然后你跟他回到东晋,你的身手和能力在这里,想要脱身随时可以,刘裕想必也不会拦着你,等我们起兵复国之时,你再回来,仍然是我们的兰公主。” 贺兰卢冷冷地说道:“北海王,你打的好算盘啊,交出两千多人,把兰公主当成人质送出去,这样城中没有跟你争的人了,你可以自已登上这大位,后面再想起兵复国,学西燕那样,打得过就在这里割据,打不过就带着部落和族人一路向北杀回老家,怎么也不亏啊。” 慕容镇冷笑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当年我们在西燕时这套就是成功的,如果不是因为慕容垂拦在了关中,我们早就回辽东老家了。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反复无常不好,那兰公主不是也说过,晋人给我们派了几百条海船吗,到时候我们坐船回辽东就是。总比在这里给人统治,还要分离我们部落和族人,任人宰割的要好。” 贺兰卢冷笑道:“我宁可任刘裕宰割,也不想被你带着回辽东。上次在西燕,慕容垂留了你一命,但现在辽东的北燕可是姓冯的在统治,不是你们慕容氏一族了,以这战败余生的疲弱之部众,回到北燕,怕是给人送人头的。” 慕容镇咬了咬牙:“行啊,你贺兰大人不想回老家,那可以留在这里,反正你们贺兰部也是逃亡投奔而来,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跟刘裕在草原的时候就有交情,现在兰公主也会给你们说话,未必不能活。” “不过贺兰大人,我提醒你记住一件事,今天的大战,除了我们俱装甲骑,就是你们南城的贺兰部落兵马杀晋军最多,损失也最大,你真的不怕刘裕会报复你们?现在他怎么许诺都是他自己的事,真要是开城投降了,任人宰割的时候,你觉得他手下的将士们能忍得住?” 贺兰卢的眼中光芒闪闪,没有反驳,显然,慕容镇的话也说到了他的心上,虽然他嘴上说不会有事,但今天这场大战,他也知道跟晋军的血仇极深,真要想全身而退,未必有这个把握。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北海王,你想的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推测,如果刘裕的真的这样想要借机报仇的小人,那等你出城出海的时候,在路上下手,不是更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