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弥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不信地摇着头:“这,这怎么可能呢,胖长史他难道有什么问题?”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按说刘穆之自幼和刘裕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又跟他一起投军报国,这么多年都是他最忠实的后盾,甚至一直帮他对付黑手党这类的阴暗势力。也是刘裕的耳目和眼线,刘裕信任他,甚至超过了信任我,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怀疑到他的身上。” 向弥点了点头:“就是啊,这么多年以来,寄奴哥的身边都是我们这样的武夫军汉,唯一一个可以信得过的文人也就是刘穆之了,最多再加半个徐羡之。要是连他们也信不过,那寄奴哥还能信得过谁?” 慕容兰叹了口气:“铁牛,你不接触这些情报之事,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作为军人,你们只需要面对面的和眼前的敌人厮杀,不用考虑身边,背后的事,因为一直以来,刘裕都会把你们的身后保护得很好。唯一一次被自己人陷害,差点送命,也是五桥泽,对吧。” 向弥笑道:“我们就是军人,只管厮杀就行,别的不用考虑太多。只是,五桥泽的那次…………”说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五桥泽那尸横遍野,烈焰涨天的样子,耳边似乎都是同袍们临死前的惨号和怒骂之声,而那种烧烤人肉时的焦臭味道,也钻进了向弥的鼻子里,这让他的脸色都变了。 慕容兰看到向弥的表情变化,叹道:“这就是了,之前在北府的时候,我们也算是同吃同住,一起操练的同袍兄弟,有一年以上的时间是在一起的,我对你们也同样有感情,可是五桥泽之战时,我却是在你们的对面,是你们的敌人,就和今天一样,因为当时我的身份是燕国的公主,是跟你们不死不休的对手。我的刀上,同样沾了北府将士的血。” 向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别说了,大嫂,别说这事了,我心里,我心里难受。” 慕容兰咬着牙,沉声道:“我的心里同样难受,死在我刀下的,甚至有我很熟悉的战士,十一幢的李守财,二十二幢的王边业,都是我亲手杀的,虽然是因为他们全身着火,回天无力,求我给他们一个痛快,但毕竟,取他们性命的,就是我,就是我这个平时待他们如兄长般的人,铁牛,你知道吗,他们的脸,过了这么多年,还在我的眼前一直晃着,只要一想到他们,我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向弥睁开了眼睛,看着慕容兰,喃喃道:“大嫂,你跟我说这个事,是想表示,做情报工作的,有自己的立场,甚至是不得已为之吗?可是胖长史他一直立场是在寄奴哥这边的啊。不可能有冲突。” 慕容兰叹了口气:“有些事你可能并不清楚,刘穆之再怎么说,他是文人,而且现在也算是个中等世家了,他的立场,他的想法,和你们这些军汉武夫是不一样的,就象这次打仗,你的儿子是在家玩耍,而他却早早地把侄子安排从军了,再过几年,他的三个儿子也会随军建功,这些都是为了立功得爵,让刘家的基业更加稳固。” 向弥咬了咬牙:“这又有什么呢,这些文人士族,当然是这种想法,可这不代表他对寄奴哥有异心吧。” 慕容兰摇了摇头:“现在没有,是因为他们的目标和立场一致,但是以后可能事情会起变化,就象寄奴和希乐,他们曾经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不就是因为权力和抱负,志向有了偏差吗?” 向弥皱着眉头:“不是吧,希乐哥也是想北伐,也是想建功立业的,只不过…………”他说到这里,叹气摇头。 慕容兰正色道:“这就是了,刘毅之所以和刘裕闹成这样,不是因为他象那些世家子弟一样不思进取,而是他也想建功立业,甚至他觉得如果他坐在刘裕的位置上,会干的更好,而刘裕经历了这么多年命在人手,任人摆布,最后妻离子散的悲剧后,也绝不可能再把权力拱手让人,他可以分享,但不会让别人骑到自己的头上,这就是他跟刘裕矛盾的根源,你明白吗,铁牛?!” 向弥哈哈一笑:“我当然明白,而且我更明白,军中只能有一个人说话算数的,这个人,就是寄奴哥,不管是虎符还是别的什么天子节杖,都不能取代寄奴哥的位置,他要我打谁我就打谁,就算是面对皇帝,也是一样。” 慕容兰笑了起来:“你们这些老兄弟,对刘裕确实可以做到不要命的盲从,这点在当年戏马台就证明过了。不过,天下有天下的规矩,就象你们可以这样为刘裕去战,去死,可你们手下的军士呢,军士的家人们呢,他们也有这个感情吗?” 向弥一瞪眼:“这些个臭小子还敢反了不成?我下的令,他们能不听吗?就象刚才,你只要控制了我,就可以安全过阵。” 慕容兰摇了摇头:“铁牛啊,你也不想想,如果你只是下令放开阵型让我过阵,而自己不给我控制着,那难道不会有人违令放箭吗?这数千军士,个个都听你这个纵敌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