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直到刚才,他仍然不确定,这个自己一向非常有主见,也从小到大极度缺乏父母之爱的女儿,是不是真的会站出来帮助自己,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了,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兴弟,你真的确定要去上学吗?” 刘兴弟环视四周,无数人正在巴巴地看着她,她平静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叔大伯,兄弟姐妹们,我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从小爹娘就没多少时间在身边的,阿爹常年为国征战在外,而我娘…………”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顿了顿,继续道,“我娘在我身边的时间,还不如阿爹多,这些事情大家都清楚,从记事开始,我先是在谢家夫人家中,又在徐叔叔家里,最后回到我家时,由奶奶养大,他们都对我非常好,让我从小吃穿不愁,衣食无忧,但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从小不能跟其他的士人子弟一样,读书识字。” 说到这里,刘兴弟叹了口气:“现在我嫁入了徐家,从小跟我一起玩到大的徐逵之,成了我的夫君,但我突然发现,我跟逵之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不仅是跟逵之,跟家里其他人也说不上话。” “徐家是历代士人,家中子弟从小就要读书习字,逵之也不例外,而我,幼年时跟他一起玩泥巴,到了现在,却不能再玩泥巴了。看着夫君每天操劳,看到徐家的仆役和奴婢都会用空闲的时间去多认几个字,多识几个数,我这时候就会恨自己,为什么从小不读书,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 刘裕咬了咬牙,说道:“兴弟,是爹的错,爹一向投身国事,只想着让你吃饱穿暖,没顾得上让你去读书识数。” 刘兴弟摇了摇头:“这不怪爹,要怪,就怪咱们京口,快一百年没有庠序了,不仅是京口,几乎大晋所有的州郡,都没有几个是有庠序的。就象爹说过的那样,以前世家高门只靠着京城的国子学,太学来教育自家子弟,士人们靠着各自的家学来学习,却没有人真正地想要让我们这些平民子弟掌握知识。或是来不及,或是根本不愿,这点爹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现在世道变了,我们京八兄弟掌了大权,以后也少不得跟世家间有通婚,联姻,难道身为女子的我们,就要跟我一样,目不识丁,嫁到人家里就成了个多余的摆设,让父兄蒙羞吗?” 刘裕激动地点着头,说道:“乡亲们,兄弟们,想想我们的少年时吧,是纯朴的母亲,奶奶们把我们养大,教我们各种做人的道理,她们足够质朴,天性善良,教我们不畏强权,不欺弱小,这才有了今天的我们,但是她们自己也没有文化,不识几个字,这注定了我们不可能象那些世家大族那样,靠着家中的教学来成为一个有文化,有知识的人。而且,读书识数就跟练武一样,光靠在庠序里,先生们去教,是不够的,还要回到家里时时温习,要有人督促你来读书习字!” “我们男人成天要奔波在外,家中只有女眷常住,所以,不仅是子侄们要去庠序,女儿们也得去,能学多少是多少,能学到哪步是哪步,至少,多读点书,多识点字,多知道些忠孝仁义之类的道理,比不知道的好。” “我这个人虽然没啥文化,但也听以前的孔圣人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就是说早晨明白了世间的大道理,那晚上就去世也没有遗憾了。” “学知识,学文化,最终就是要我们明白这些世间的道理,用这些道理去做人,管家,治国,最后平定天下,开创万世太平。如果只靠手中的刀剑,靠着打打杀杀,那就算得天下,也坐不了天下!” “看看那些野蛮凶悍的胡人,为什么他们治下就是一片混乱?就是因为他们不读书,不懂这些道理!连苻坚这样的胡人,都知道要向汉人学习,多读书,多明理,才能国家安定,难道我们世代忠良,见识还不如一个胡人吗?” 二柱子激动地大叫道:“寄奴哥,你说得太好了,我不仅要让我家两个小子去念书,我家的两个女儿也要去,不管怎么说,哪怕是去跟着听听,也是好的。” 而类似的声音响成了一片,就是刚才在哀声叹气的几个妇人,也是一边拍手,一边扯着嗓子要报名给自己的女儿上学,甚至,还有人在说,自己三四十岁了,是不是也能去上学?! 刘裕笑着点头道:“当年北方逆胡的那个伪帝石勒,出身奴隶,一个字也不认识,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军营之中,也不忘时时学习,因为他也知道,几千年来的前人经验,是治国的最好借鉴,千古兴亡,皆在书,他为此建了个君子营,专门容纳我们汉人的儒学之士,一有空闲,就听这些人讲前代兴亡,历史故事。” “石勒前期杀人如麻,让人闻名生畏,而后期建国之后,靠了我们老祖宗的这些经验,却也能治得北方安定,不出大乱。这样的胡人在成年之后还不忘学习,我们汉人是礼义之邦,又怎么会比他落后呢?这次建的庠序,就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有小孩子学的蒙学,有大孩子学的四书五经,也有成年人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