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熙元年,(公元405年),益州,成都,益州刺史府。 一个四十多岁,精强干练的黑瘦之人,身着刺史特有的紫色官袍,面带微笑,指着手中的一纸诏令,对着府内殿上满座的文武官员们说道:“各位,从今天开始,一切都能拨乱反正,回到正轨了,朝廷这回不仅是授予本官征西将军,散骑常侍,都督益,梁,秦,凉,宁五州诸军事的官职,更是告知我们,今年的年号,从伪楚的大亨,改为义熙元年,以纪念京口建义成功,推翻篡国逆贼桓玄的壮举。各位,我们蜀中的文武,一向是大晋的忠臣,即使是在伪楚一时得势之时,也坚守大晋的臣子之节,没有向其低头,这份诏书,就是对我们忠诚的回报。” 说这话的人,正是现任的益州刺史,毛璩是也,是刘裕多年老友,已故的梓潼太守毛球的弟弟。毛家著名的大将毛穆之的儿子。毛家世代将门,从开国名将毛宝开始就为东晋效力,可谓一门忠烈,而毛璩年轻时也随兄长和父亲参与了淝水之战,当时曾在谢琰军中担任司马,还亲自率兵追击苻坚,吓得这位前秦天王留下了风声鹤唳的成语故事。 战后,对其论功行赏,出任淮南内史,后转益州刺史,而其几个兄弟,从毛球到毛瑾,毛瑗,也都在东晋的西陲之地任职,毛球曾经担任梁州刺史和梓潼太守,卒于任上,而毛瑾则是以西夷校尉的身份,掌握着蜀地的兵马,至于毛瑗则是蜀郡太守,另一个兄弟毛璠是现为云南,贵州的宁州刺史,同样卒于任上。前一阵击杀桓玄时,正是毛璠之子毛佑之,宁州参军费恬扶其灵柩回建康,路上才有了这截杀桓玄的盖世之功。 坐在左首第一位,一身戎装的一个中年将军,正是西夷校尉毛瑾,他也是毛修之的父亲,英武过人,笑道:“二哥,这回咱们毛家,可是为大晋立了大功啊,不仅攻下了桓家盘踞的梁州,更是佑之和修之斩杀了桓玄这个大逆贼,要说那刘裕和刘毅有建义大功,但这击杀逆贼的大功,却是归了我们毛家,这征西将军,感觉还是配不上咱们的功劳啊。”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红袍官员,年约三十五六,白面微胖,乃是毛瑾的弟弟毛瑗,现任的蜀郡太守,笑道:“三哥,难道你还要什么?梁州给你才满意吗?” 毛瑾笑着摆了摆手:“梁州反正已经被我亲自带兵拿下了,这回也在二哥的都督之下,等于是我们毛家的地盘。只是,虽然我们击杀了桓玄,但没有借机向东进一步,拿下荆州或者是湘州的一些地盘,还是有点可惜啊。谯参军,你说是不是呢?” 坐在毛瑾身边一个位置,一个四十余岁,枯瘦矮小的男子,正是蜀中大族谯氏的现任掌门人,谯纵是也,谯家向来是蜀中的大家族,从蜀汉时代的著名大臣谯周开始,就在本地极有影响力,无论蜀中政权怎么换,这个家族都始终是本地头号豪强,即使是谯纵,现在也是毛家兄弟之下的头号官员,从这安排的座位之上,就可得到映证。 谯纵微微一笑:“蜀地和荆州相隔太远,即使拿下了也未必能控制得住,以我看,这次刺史做的非常好了,拿下梁州汉中,已是有大功于国,将来回朝中担任高官要职,也不在话下啊。” 毛璩摆了摆手:“话不能这样说啊,谯参军,现在桓玄虽死,但是国家还没有安定下来,广州被天师道的妖贼攻陷,那卢循居然自封为广州刺史,平南将军,更麻烦的是,桓振这个桓家余孽,竟然夺取了江陵城,再次挟持了天子。弄得我这个征西将军,五州都督的诏令,还得由建康的武陵王发布,身为臣子,这时候怎么可以说做得很好呢?谯参军,你的话,本官不能认同。” 谯纵的脸色一变,连忙摘下了官帽,放在身边,磕头于地:“下官一时失言,还请毛刺史见谅。” 毛璩也不看他,沉声道:“我再跟各位说一遍,我们毛家,世代忠良,来此为官,不是想跟有些乱臣贼子一样,只想着以家族利益为重,割据一方,世为藩镇,现在江陵复失,陛下还在贼人手中,我们当然要起兵解救,今天召集各位来,一是宣布朝廷的人事任免命令,二是以新任征西将军,五州都督的身份,宣布即日起准备东征,夺取江陵。” 这下连毛瑾都脸色微微一变,说道:“二哥,三个月前我们刚刚用过兵,苦战夺取了梁州之地,现在梁州那里还没有巩固,无论是一边的仇池还是北边关中的后秦,都对梁州虎视眈眈,加上这半年来为了征讨梁州,几乎耗尽了存粮,也误了蜀中一年的收粮,不少百姓颇有怨言,这个时候,不宜再兴大兵啊。” 毛璩咬了咬牙:“这些困难,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跟陛下现在落在贼手,性命堪忧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梁州那里,就算放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还可以夺回来,但陛下要是没了,那我大晋,好不容易复国成功,如果皇室一脉断绝,以后就会大乱了。” 毛瑗摇了摇头,正色道:“二哥,这些事情,有西征军刘毅,何无忌他们来对付,桓振虽然侥幸反攻江陵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