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渐晚,日头西垂,把两个盘膝坐地的人的影子,也长长地投映在了地上,而两人身边的地上,已经给二人手中持着的树枝比划得到处是各种图案,配合着他们情绪化的手势和肢体语言,以及忽高忽低的声调,可以看得出,这是一场激烈而深入的讨论,以至于让这对好兄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终于,刘裕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长舒一口气:“原来如此。” 刘敬宣也从地上一下蹦了起来,他的脸已经肿得大了一倍,活象个胀水的馒头,而他一边揉着脸颊,一边恨声道:“你分析得不错,寄奴,真的是有个黑手党这样的组织,还在暗地里兴风作浪,你说,会不会就是原来黑手党的那帮人?他们是不是设了个局,骗桓玄相信他们已经完蛋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这点我一直在怀疑,但是没有证据表明就是黑手党做的,而且,黑手党以前除了郗超专门负责与北方胡人打交道外,其他三人,据我所知都在北方没有什么势力,就是朱雀王凝之,也是靠了卢循在北方的一些旧关系才到了草原的。现在郗超和王凝之都死了,他们的后继者不太可能一下子在北方折腾起风浪,而且,这样做也不符合他们世家天下的利益。” 刘敬宣摇了摇头:“害死我爹不就是保他们的世家天下吗?我觉得这很符合他们的一向手法。” 刘裕叹了口气:“老黑手党在时,也几次想要拉我入黑手,在我看来,他们并不需要一定把我们这些北府旧将给除掉,让我们成为新的世家,对他们来说更合适。其实,这次我入建康后,夫人也来找过我,暗示过类似的意思,我以为,就算那个老的黑手党真的还存在,也应该是夫人的这种行事方式,跟我是求合作,而不是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来挑起纷争,来害我。” 刘敬宣不信地说道:“你难道忘了以前黑手党是怎么害你的吗?就算那几个老鬼死球了,难道新上来的就会一下子转了性?夫人虽然是好人,但她毕竟代表谢家,代表了整个世家的利益,不一定就和咱们一条心。以前我也是全信谢家,可现在,我落到如此境地,这世上除了你寄奴以外,我真的不会再相信别人了。” 刘裕正色道:“我不是相信谢家,而是相信,象谢家这样的大世家,已经经不起再象前几年那样折腾了,郗超和王凝之的野心弄出了天师道之乱,把烂了吴地,让整个大晋的世家都断了衣食来源,现在只能靠在京城的产业来维持生计,这个时候,他们连京城产业都可以让步,连子侄从军都可以接受,又怎么有余力再来害我,再次祸乱天下呢?这个时候希望天下大乱的,绝不可能是谢家这样的大世家,而是象郗超这样的人。” 刘敬宣喃喃地说道:“郗超这样的人?天下还会有这样的野心家吗?” 刘裕叹道:“害得你我落到今天这境地的,不就是这样的野心家所为吗?刚才的那些杀手,他们用的都是荆楚一带的剑法,与我们吴地的武功迥异,甚至跟以剑术见长的天师道弟子,也是截然不同,依我看,这些是荆楚剑士,跟黑手党这样的吴地集团不是一路人。” 刘敬宣的眉头一皱:“会是桓玄的人吗?害死我爹,搞乱北府,现在在败逃建康的时候再引南燕大军南下,以减轻被追击的压力,这很符合桓玄现在的处境啊。” 刘裕摇了摇头:“桓玄不象有这样的本事,他要真的有这样的算计和能力,也不会给我起兵推翻了。甚至,今天的这些杀手,如果在我京口起兵时突袭京口镇,比如去我家,只怕阿兰一人也难以抵挡,一旦我们这些建义首领的家人给控制,那形势就会逆转,在当时拼命的时候他都不用这些人,现在才放出来,你相信这些人会是桓玄的手下?” 刘敬宣抓了抓脑袋:“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何方的阴谋家,奶奶的,只有以后打下荆州后再仔细搜查了。不过,现在谈论他们只怕没啥用了吧,那个来找我的什么黑袍,说是我爹的旧战友,手上有我爹的令牌,这总不会假,荆州那里会有什么人以前跟我爹有交情?” 刘裕叹了口气:“令牌可以伪造,再说当年桓温也多次北伐,并不排除跟你爹有过一起合作的机会,这些事你爹未必会跟你说,不过,我同意你的观点,这个黑袍应该是那个邪恶组织的首脑人物,而今天出现的这个什么明月,应该只是个单纯的杀手而已,现在他们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就是挑起南燕和大晋的战争,想引胡虏南下,至少是横扫江北六郡。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解决当前的大麻烦。” 刘敬宣咬了咬牙:“寄奴,你给我说实话吧,现在你手上有多少兵马,这次带了多少部队北上?” 刘裕微微一笑:“除了我的镇军将军卫队,没别人了,只有指望彭城的羊穆之和原来刘该的部队,一个月内,只有这些人手,哦,对了,还有你的手下,此外,郁州那里我让猛龙过去了,十天之内,应该也能带来两千兵马,五十万石军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