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皇宫,大殿。 往常人满为患的大殿,这会儿却是只剩下几个人,都是慕容氏的几个核心的皇亲国戚,或站或坐,目光却都集中在一人身上。 大殿正中,一身风尘,灰头土脸的慕容凤,满面都是汗水,大马金刀地端坐在胡床之上,牛饮着一大囊的烈酒,而在他的身边,披着白色大褂的慕容兰正拿着小刀,割开他身上几处刀箭所中的甲袍,然后挖开肉疮,取出皮肤中的箭镞与碎铁,大殿之上,人人都皱眉不语,只能听到小刀割开皮肉的声音,以及那些箭头落到铁盘之中时的响声,配合着慕容凤牛饮烈酒时喉咙的响动声,闻者无不动容。 当慕容兰把最后一处伤口撒上白色的行军散之后,长出了一口气,一边抹着额头的香汗,重新整理已经被汗水粘在额角上的秀发,一边叹道:“宜都王真乃钢铁战神也,如此治伤取箭,换了常人,只怕要痛得昏死过去,即使是手脚绑在木架之上也要拼命挣扎,你却可以跟没事人一样,小妹这辈子见过无数英雄好汉,你还是第一个这样的。” 慕容凤哈哈一笑:“那我们的金刀驸马,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慕容兰的粉脸微微一红,笑道:“他可没你伤得这样重过,除了邺城中了黑火那次,不过那次他整个人都晕过去了,不象你这样还在清醒中。” 坐在龙椅上的慕容宝长叹一声:“若是金刀驸马肯为大燕所用,区区拓跋珪,又何足为虑?只可惜,即使是以姑姑的绝世风姿,一片柔情,还是无法感化他的心。” 慕容麟冷冷地说道:“我们的驸马爷在南方过得也不太如意,屡立奇功,却给同僚猜忌,几次都险些送命,姑姑,你的心也真够大的,居然能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 慕容兰淡然道:“我毕竟是大燕的长公主,我的血管里流着慕容家的血液,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国家有难,无论我人在何处,都要回来救国的。” 慕容农笑道:“姑姑真是我们慕容氏的优秀儿子,值得我们所有人尊敬和学习。对了,宜都王已经按照原计划,放弃了信都,而且他这回真的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想必拓跋珪也不会生疑。” 慕容凤叹了口气:“原来以为只是贺兰部前来攻城,可没想到,四天之后,拓跋珪的本部大军就来了,而且是不由分说地替下了贺兰部,踩着连日来攻城战死的那些贺兰部军士的尸体攻城,这回拓跋珪可是打红了眼,根本不顾部下的性命,我不是故意要丢信都,而真的是守不住了。要不是我连夜突围,只怕这条命,都要交代在信都啦。” 慕容宝的眉头一皱:“拓跋珪吃错药了吗?这么疯狂?!这可是他本部的精锐啊,他就不怕损失过大,以后镇压不住草原各部了?”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他是自信能强攻得手,才会这样攻打的,而且出兵河北以来,魏军连战连败,尤其是邺城一战,损失惨重,如果不能迅速地攻克一个大城,只怕部下都会生出异心。所以,先严令贺兰部强攻信都,消耗我军的实力,然后本部大军前来,挥师急攻,这也算是用兵之道了,不然的话,拖延时日一久,只怕损失会更大。” 说到这里,她看向了慕容凤:“宜都王,这次你突围之前,如何处置城中粮草的?” 慕容凤笑道:“当然是一把火烧了。为了防城中的百姓阻止,我都驱使他们上城防守,然后看着粮库烧得差不多后,我才开城门突围的,六万百姓,也就这样丢给拓跋珪了,如果他狠心杀人,那就是结怨河北父老,如果他要养活这些百姓,那就得多喂六万张嘴,所以说这一仗,他看似得了个大城,可实际上是输大了。” 慕容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两国争战,百姓何苦,不管怎么说,为了战胜敌人,我们让苍生受苦,都是罪孽啊。所以,为了让百姓少受这种罪,我们得尽快战胜魏军才是。” 慕容宝点了点头,看着慕容兰:“姑姑,你的决胜力量,已经准备好了吗。趁着这些天宜都王在信都的坚守,我也集结了各处的兵马,包括邺城的范阳王守军,现在有步兵十二万,骑兵三万七千,有这个实力,足可以与魏军放手一战了。” 慕容凤哈哈一笑,长身而起,拱手道:“陛下,这回请让我当先锋,这新仇旧恨,我要亲手向拓跋珪讨还!” 慕容兰的秀眉微蹙:“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慕容宝微微一愣,转而眉头皱了起来:“还要等什么?难道,还要再看着我的子民受苦吗?” 慕容兰咬了咬牙:“现在魏军的粮草还没有完全枯竭,刚刚拿下信都,士气正旺,而且本来各有盘算的部落,也多少打消了别的心思,除了贺兰部明显受了委屈外,对拓跋珪现在都忠诚得很,我们现在出战,是硬碰硬,没有什么机会。即使正面决战打胜,也无法伤其根本,拓跋珪不可能再让本部主力打头阵,最多只能将之击退,消灭一些仆从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