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人摇了摇头:“屠杀是不可能得到人心的,靠了暴力,永远不能长治久安,一旦你们这种绝对的暴力消失,就会面临反攻倒算,消灭朱雀后,晋朝必然起大兵来平定,甚至昌道内战都可以暂缓,你们有信心在不依靠本地人心的情况下,战胜强敌吗?” 孙恩咬了咬牙:“我并非好杀之人,只是吴地佃农恨极这些世家大族,给欺压了百年,这怒火如滔天巨浪,不可阻挡,我也只是顺应他们的心意罢了。” 无面人冷笑道:“是吴地佃农庄客恨他们,还是沈穆夫这些本地土豪恨他们?我看到的可是那些谢家庄园的佃农们,都多半是跟随自己的旧主,来到这会稽城中,你若是纵兵屠掠,会玉石俱焚的,现在你的部下很多是打着报仇的名义,到处抢劫杀人,没有规则和军纪约束,就会成为一帮横行人间的野兽,你想要的是天国还是地狱?” 孙恩一时语塞,卢循在一边开口道:“我们起兵之初,离不开本地土豪们的支持,他们对世家大族的仇恨,我们也不好阻止,有些事情,是不得已为之,这百年积怨,总要爆发,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以后要想长久地站稳统治吴地,那是需要得到人心的,不仅需要这些土豪们的人心,也需要那些现在还心向世家的人心,世家对他们小恩小理,我们同样可以给,甚至给的更多,更好。” 无面人冷冷地说道:“那你们就不能无差别地屠杀士人,象王凝之这样的黑手巨擎,世家大族,你们可以杀,但谢夫人这样的女子,还有中小世家的普通士人,还有那些追随谢家的庄客,佃户,你们若是再行屠戮,只会失尽人心,成为天下人的公敌。” 徐道覆冷冷地说道:“我们可以不杀他们,但是山阴是会稽的郡治,吴地的世家大族多居住于这里,有着他们百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一路之上,那些吴地土豪和普通民众们早就天天在嚷着打破山阴,抢劫旬日了,若这时候跟他们说破城后不许入城,那不是让耗子看着米仓流口水吗?” 无面人微微一笑:“你们可以说王凝之在城中施了法,鬼兵虽然不中用,但是城中阴气缭绕,擅入者会横死,这套装神弄鬼的把戏,你们最拿手了,三天之后,让他们入城便是,到时候城中百姓也可以迁出,作为你们的部众,城中剩下的财物,也任君取之便是。” 孙恩的眉头一皱:“三天时间,你就能把朱雀留下的百年藏宝全给运走?” 无面人淡然道:“运不走的就留给你们好了,没什么,我只需要三天时间,还有,谢夫人和其他中小家族的士人,还有城中百姓们,你们不得随意诛杀,不然的话,这次之后,我也会跟北府军合作,消灭你们的。” 孙恩的脸色一变,卢循连忙说道:“我们教主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不过,我希望这次我们合作只是个开始,以后还可以继续有合作的机会,神教起兵是为了斩除妖邪,并不想与所有的世家大族为敌,你们只要别学着黑手党那样想要消灭神教,那我们是可以共存的。” 无面人点了点头:“那就一言为定,记住你们的承诺,我在会稽等你们。” 他说着,转身就走,黑袍随风而起,而他的身影,也鬼魅一般消失在帐门之外。 徐道覆恨恨地说道:“大哥,别听他的,打下山阴,我们想如何就如何。要约束那些吴地土豪和杀红了眼,吃了人肉的暴徒,可不是说说就行的事。” 卢循摇了摇头:“此人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我们屠城抢劫,虽然一时痛快,但也会让以后别的要攻取的地区人人自危,死战不降。我们神教的愿望是夺取整个天下,可不是满足于在吴地割据,今天屠了会稽,明天攻打建康,可能会付出百倍的代价,那些建康城的世家兔死狐悲,也一定会全力反击的,甚至跟 荆州的桓玄暂时和解,派北府兵来对付我们,也是必然的事。” 孙恩冷笑道:“留下这些士人,跟我们也不会是一条心,难不成还要放了?” 卢循点了点头:“放了他们未必是坏事,他们失去了庄园,田契,回去必然会搬救兵,但又舍不得所有这些庄园都拱手送人,所以会跟建康城中的世家再扯皮一段时间,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整顿消化新占之地,从丁壮中挑选可用之人组建军队,毕竟,长生人是用一次少一次,而且我们的药丸也差不多用光了,还有八千颗不到,得省着点用啦。” 孙恩恨恨地说道:“丹炉的那些家伙是干什么吃的,都半年时间了还无法破解出这些药丸的配方。” 卢循叹了口气:“五石散里用了上百味的药材,而且几种混合之后,会改变形状气味,极难分辨出,更是有先下后下,先煎后煎的区别,即使知道了配方,如果不知道下药的火候和份量,也难起到应有效果。那无面人说有办法让朱雀的药失效,恐怕就是在这方面作的手脚,连知道了药物配方的朱雀都会给算计,我们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仿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