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一听到母亲的声音, 糜稽就下意识地一缩脖子，像只瑟瑟发抖的幼年期鹌鹑, 心虚得舌头都捋不直。 但他还是强撑着扬起笑：“妈、妈妈……你怎么来了？” 基裘却仿佛已经笃定。 她双手紧紧捏住掌心的蕾丝扇, 甚至能听见金属被扭曲的咔啦咔啦的声音，唯独声音依然平静。 “是我在问你——糜稽，你在做什么？” 张了张口, 还是没办法当面对母亲说谎，糜稽说了句“对不起”之后，就只剩下沉默。 于是基裘原本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 “糜稽！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竟然敢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外人一起合伙, 欺骗妈妈，想把奇犽从家里抢走！你知不知道，奇犽现在的年纪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耽误了这段时间, 毁掉他成为家主的未来该怎么办？！” 基裘意识到揍敌客内部有问题，是在向管家发布指令的时候。 部分管家莫名失去联系。 经过初步排查，她发现顶替奇犽留在拷问室的卡娜莉亚, 和其他失踪管家的共同点，是都曾经接到糜稽突然下达的调动命令。 再加上查阅电子眼的监控画面时，明明根据行动，管家的身影应当出现在特定地方的镜头里，画面却始终没有任何改变。 排除掉机器故障和其他猜测，糜稽的背叛就成了最大的可能性。 桀诺之所以能守株待兔，提前在半路上堵到奇犽和酷拉皮卡一行人, 也是因为基裘通过发生异常的监控画面, 结合各路管家的实时汇报，进行倒退, 找到了糜稽想刻意清理出来的路线。 而基裘则来亲自验证她的推论。 结果令她痛心。 情绪达到临界点, 连激动时随手挥动的蕾丝扇, 基裘都会不自觉地带上念力，在地板墙壁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但她并没有对糜稽出手。 打开稍微变形的蕾丝扇，遮住半脸，基裘深呼吸，尽力克制住情绪，想维持身为母亲的优雅姿态，只是口吻听起来难免有些生硬。 “糜稽，把监控恢复，然后告诉我那些人都在哪里……没关系，奇犽还在枯枯戮山，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你知错就改，妈妈会原谅你的。” 糜稽沉默地低下头去。 过了好一会儿，在基裘耐心告罄之前，他才重新抬起脸。 “妈妈，你也好，爸爸也好，还有大哥。你们总是不停地强调奇犽，奇犽奇犽奇犽奇犽——的，其实，真的很烦啊。” “奇犽除了杀人的资质特别好以外，他还有什么？被你们溺爱，被露琪保护，所有人都要为他牺牲让步。明明总是什么都做不到，连记忆都被篡改了都不知道，还整天说些什么自己受够了的话……” “老实说，‘那件事’之后，我真的考虑过要不要杀了他，送他去跟露琪作伴。不然，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但是后来我又想：如果奇犽断了只手或者脚，严重影响到他的资质潜力了，你们会怎么做？是不是他享受的所有资源和待遇，都会向柯特或者大哥倾斜？或者你和爸爸会再生下去，期待另一个‘奇犽’？” “然后我就不嫉妒他了。奇犽好可怜。我们都可怜。” 糜稽抿紧唇，直勾勾地看向基裘的眼睛，没有半分闪躲。 “妈妈，我让你失望了吗？对不起。因为你也让我失望了。所以……对不起——L！” 听到主人的声音，身份认证通过，被取名为“L”的AI助手出现在屏幕上，解开了锁屏状态，露出黑底绿字的输入界面。 而那上面，已经多出了一串完整的机关启动代码。 一直窝在桌面主机旁边的快递小狗，在完成任务之后，也快乐地摇了摇尾巴。 ——以防万一，糜稽提前在快递小狗的程序增加了一套紧急流程，一旦听到特定的词语，就会自动链接电脑，输入指定代码。 而“对不起”所对应的代码，是庄园附近的机关启动键。 立刻意识到事态发展似乎不妙，基裘瞬间闪到糜稽身前，将他擒制住！ 可声音的速度那样快。 擦着糜稽“启动程序！”最后一个破碎的尾音，AI助手微笑着向屏幕外点了点头。 六岁的奇犽的声音这样说：“好嘞！这次就看我们的啦，糜稽！” 系统音随后提示，机关已启动，监控主控台进入自毁模式，藏在耳内的微型联络器也在“滴”的一声后，停止工作。 这些都是糜稽为了防止计划意外受阻，尤其是一旦他暴露后，针对揍敌客可能进行的反追踪而做的布置。 糜稽彻底瘫软滑倒在地上，像只再也挣扎不了的咸鱼。 啊，累死了。 到此为止。 他已经做到他所能做到的一切了。 露琪，现在在跟爸爸做什么呢？奇犽那小子，最好已经给他跑到山腰那里了！ 还有那个叫小杰的家伙和伊比婆罗猞猁，机关都拼死给他们打开了！要是这还没能把亚露嘉（拿尼加）抢出来，他一定免费加班做掉那两只野生动物！ ……如果他还能竖着从这里出去的话。 涌上大脑的热血渐渐冷却，糜稽倒在地上，看着母亲有阴影交叠的脸，实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理智回笼，开始知道什么叫怕了。 身体已经擅自下意识蜷缩起来，他先是下意识抱住头，然后看了基裘一眼，又看了一眼，才鼓起勇气，颤巍巍地向母亲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妈、妈妈……这个，那个……总之，也、也算是Inner Mission吧？输了也不许生气的！” “对不起。我错了。至少能不能别打脸？” “嗷啊啊啊啊啊啊——” ……………… ………… …… 与此同时。 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