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奚睡了整整五天,嗓子疼得几乎冒烟。 但他还是抬高了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鸣鸢深深看一眼陆文奚,露出一丝犹豫,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陆文奚有些着急:“就算你不告诉我,我难道不会问别人吗?你若是走了,你不怕我追你而去,毒发死在半道上吗?” “你胡说什么!生生死死,怎么能轻易挂在嘴边!”沈鸣鸢脱口骂完,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快了些,又平复语气,补充道,“别说这些,我听不得。” 她是生死边缘上走过无数次的人,早已经将生命看得很淡。 但她这段时间,实在看了太多不该有的死别,对死亡生出前所未有的畏惧。 她不怕死,却怕的人一个一个离开。 她只有一个离死不远的陆文奚了,她不敢听到那些话。 陆文奚恢复了一些精神,他用手肘支着床板,想要起身。 立即被沈鸣鸢扶了起来。 还没等沈鸣鸢说什么,他一把抱住了她。 她坐在床边,他坐在床上。他的胸膛紧紧抵住她的后背。 他看到她闭上眼睛,泪水从眼缝中流了下来。滑过脸颊,落在前襟。 隔着甲胄,他感受不到她的体温,只能用下巴抵在他的肩头。 嘴唇在她的耳边,他轻柔地问:“楚王发难了,是不是?” 沈鸣鸢叹了一口气。 她终究是瞒不住他什么。 “胡以行刚刚被放出来,见龙卫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还算没耽搁。楚王已经集结将士,以为质子报仇为由,朝永宁关行进。见龙卫的消息快,他们还没出梁都,就已经马不停蹄地把消息传到了洛京……” “这么重要的事,你打算自己去扛?”陆文奚有些生气,“死在洛京城的是陆文柬,又不是我陆文奚。只要我出现在边关,北大营将领见我活着,必定不会任楚王驱驰,又何必让你去永宁关——” “不可以!”沈鸣鸢怒声说道,“秦姑娘已经查探过你的身体了,你现在的状况,根本禁不起颠簸。你怎么去边关,你怎么向你的国人证明你还活着?若是……” 说到这里,她哽咽了起来。 后面那句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若是死在半路上,又该如何是好? 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一把推开陆文奚,骤然起身。 甲胄声哗啦啦地响,她本想头也不回地离开,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 不管她有没有命从南境回来,不管她回来他还是否活着。 她得再看一眼他。 模糊的实现里,她看不清陆文奚的表情。 她只听到陆文奚的声音:“还有一个办法,阿鸢,你去把秦姑娘找来,我还有一个办法。” 陆文奚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沈鸣鸢、胡以行和文远已经被放了出来。祺王勉强留下了一条命,借着这个由头,黄茵刺杀之案并未皇帝继续追究。 而是追封沈青枫为康王,黄茵为康王妃,合葬于王陵。 江东被秘密处死在牢中,沈鸣鸢被指控的事情,也算是平息了下来。 但毕竟涉及朝中党争,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皇帝虽派宋时勋侦办,却只是暂时控制住了祺王府,并没有来得及处理后续的事情。 楚王这个时候兴兵事,南境危急,沈鸣鸢身上这桩官司虽未审结,但也还了自由之身,奉旨往南境去。 五天的时间,天枢军、见龙卫、玄贞营,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沈鸣鸢只能见缝插针地来陪陪陆文奚。 陆文奚的毒,已经沁入肺腑,无药可医。 秦素问的毒经读得总是比人多一些,和几位太医院的御医交流过后,依旧束手无策。 一个不懂医术的陆文奚,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沈鸣鸢还是将秦素问找了来。秦素问将药箱放在床边的小矮凳上,静静看着陆文奚,难得没有用见死不救的凉薄目光。 对将死之人,她总是宽容一些的。 沈青枫是,陆文奚也是。 “我身上的毒,本是致死之毒,我本不会活到今天。若非中毒之后落入江水,全身血脉凝滞,延缓了毒素扩散,早已经死在翡玉江中。” “被司徒信救起来之后,我全凭内力克制体内毒素。很长一段时间内可以与之抗衡,除了无法运功,行动与健康人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