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糖的视力很好, 不近视。
他距离霍从只有一小步的距离,所以能清楚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黑眸里翻涌的悲伤。
悲伤会因为暴躁变得丑陋, 也会因为绝望变得脆弱。
霍从的语气太过平静了,可正是因为这份平静, 才将他话里隐藏的悲伤推向极致,让江西糖根本无法忽略,甚至因此莫名心生愧疚。
“你误会了,我没想丢下你!”江西糖连忙解释,语气急促的都忘记了最重要的一条。
他那里能丢下霍从?
在元归云没出现前, 他依附于霍从。霍从走在前面, 他走在后面,然后眼睛一直盯着霍从的背影, 根本不敢移开。
是他的成长,让这句话没有成为一句笑话。不过也因为碰到成长的话题,他才掉进了这句话里隐藏着的陷阱。
不管霍从承认与否, 亦或者其他人承不承认, 江西糖自己是确认了自己的成长,在他的潜意识中, 现在的他跟以前的他是存在改变与差别的。
霍从并没有因为江西糖的否认而心情变好。
他看着江西糖, 重复了已经说了很多遍的话。
“宝宝, 我知道,是我来迟了。”
“你可以成长, 可以改变, 可以亲近别人, 我都能接受。”
“我唯一不愿意接受——”
霍从顿了下, 声音有些轻, 也有些哑,清冷的五官如同犹如一层薄冰幻化而成,不需要用力砸,一阵轻风的力度就会碰碎:“你独自走向未来,偏偏把我留在了过去。”
江西糖已经被霍从说的话给镇住,站在原地不动。
霍从看着他的眼睛,再一次强调:“我不是过去的人,不要把我留在过去。宝宝,我不属于过去,我属于你。”
江西糖缓缓地眨了眨眼,脑袋想不出什么话,却莫名有种强烈直觉,觉得霍从有些不一样。
他的记忆中,除了必要说的话,霍从很少说废话,也不会跟他花那么多时间聊天。大多数时间,他根本不知道霍从在想什么,也没有胆子去猜霍从的心思。
在他的心中,真把霍从看成了一座高耸的山。他用尽全部力气,也只是仰头去看这座山藏在云端的山峰,从来不去想山顶的景色会有多美。
不过……究竟是自己变了才感觉霍从变了,还是霍从一直都是如此,只是故事里的霍从存在的太片面了,所以他也看到的是片面的霍从?
江西糖一时间无法确定答案,他如今只能确定自己的感受,那就是面对这样的霍从,他会有继续跟他说话的感觉。
“我没有要把你留在过去,霍从你就是你啊,是个独特的个体,我没有能力、也不会把你留在过去。”江西糖耐心地说:“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想丢下你,我的成长跟丢下你之间也没有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能做自己。”
霍从看着江西糖,听着这不是幻听的声音,沉默的沉着眸,无比残酷的面对事实——他的宝宝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的宝宝,不会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说那么多条理清晰的话语。他的宝宝在他面前,总是如同刚断奶的娇气小奶猫一样,除了难受到极点会哼唧几声,平时总是红着眼眶想藏在他身后,警惕周围的世界,娇气又难养,很容易就会受惊炸毛。
只有顶级美貌却没有保护自己实力的奶猫,挥出爪子甚至不能给觊觎者的脸上留下伤疤,这样的存在,只会被男人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
他的出生,他的性格,他所处的环境教他的生存法则,都在告诉他,应该无视这样的存在。老虎怎么能把目光停留在奶猫身上?
他明白,却依旧朝奶猫伸出了手,将奶猫划在了自己的领地范围内,保护了起来。
现在,当初的奶猫长大了,离开了他的铃铛却以自由之名,对他挥舞了爪子。
“我一直是在做自己。”
霍从低声回答,他看起来仍然跟冷静,如果不是脚下踩着的标签已经扭曲,变成了全黑的标签,近距离观战的萝桃桃都信了。
萝桃桃不是傻子,她捂住了自己的嘴,趁着没人注意,一点一点移动自己的位置,想远离这修罗场。
元归云没能让她想逃,从天而降的陌生男人却让她想立即逃的远远的,尽管男人看着如同高岭之花一样,疯狂跳动的太阳穴却在提醒她,跑,赶紧跑。
江西糖看着霍从,见他语气坚定,怀疑他是不是不太理解金手指的身份,便解释道:“可[金手指]会禁锢阻碍你,文字狱只承认考生的身份,根本不会把金手指当人,只会强迫你保护我。”
江西糖当初被迫跟家长们一起强取豪夺元归云为金手指时,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他完全明白了,自然不会接受第二个金手指,想说清楚。
别人不行,霍从更不行。
“宝宝,我保护你,理所应当。”霍从抬起眼皮扫了元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