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只是工具,而工具则是要看谁来用。在墨者手中,刀是为了救人,可在乱臣贼子手中,握住刀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这两种人当然不一样,但刀是一样的,难道因此,刀就黯然失色了不成? 还是说在墨者手中的刀才算刀,别人手中的就不算呢?」 顾担反问道。 将墨者替换为法家,将刀替换成律法,将乱臣贼子替换成违法之人,这是一样的道理啊! 工具也好,制度也罢。 最关键的是,掌控着他的人。 而与墨家、儒家不同的是,法家立身之本就在庙堂,就是最熟悉那一柄刀的人,甚至掌握着如何铸刀的手艺。 但也仅仅是手艺了。 真正握着刀的人,不是法家,从来都不是。 郑非只有想明白了这一点,才能真正搞清楚法家的作用是什么。 大公无私、清正廉洁、刚正不阿、无惧权贵......这些东西当然很好,若没有一星半点值得欣赏的地方,顾担也不可能给郑非一个机会。 但有这些东西,仅仅只是合格的持刀之人,连铸刀都做不到,更别说是做刀的主人了。 「律法是因人而定,自会因人而变。同一套律法,对不同的人来说,作用不一样,不很正常么? 你说那头青牛是凶兽,在寻常人那里,固然无错,千百个普通人都不是那头青牛的对手。如此说来,自是大凶至极。 可若青牛在强者的手中呢?武道宗师的手中呢?青牛还能算是凶兽么? 抱着律法研读,将其记在心中当然是一件好事,可若不懂得变通的道理,认为落下的笔墨就永远正确,何尝不是一件蠢事呢?」 顾担不遗余力的为郑非解惑。 看的启志帝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顾先生回来这么久了,可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这么多的话。 当然,往好的地方想,他除了想法曾略略有悖于顾先生之外,其他事情做的还是很不错的,所以无需顾先生苦口婆心的教导。 一番详解,鞭辟入里,如果这都听不明白,那就连正常人都算不上了。 郑非明白了顾担的意思,尽管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在绝对的真实面前,完全无从辩驳,除非他准备抛开事实不谈。 虽然郑非很执着于「法不可违」这件事,却也没有傻到那种程度。 他自己也知道律法是会改变的,只是应对不同的人,律法的作用也有所不同这种事情,很少被拿在台面上去说,更别说剖析的如此深入了。 「还请顾先生解惑,您先前说最大的规则可以改变这一点?」 郑非格外认真的问道,满脸专注。 「是的。律法只是人用在人身上的工具,若是没有人存在,律法又是什么东西?一纸空文而已。 但有些东西,无论人在与不在,都在那里。便是世间无人,也不能更改其意。」 顾担手指向天穹的那一轮烈日,说道:「烈阳高悬天穹,东升西落。大河奔流,向东而去。生灵生老病死,循环往复。对于人而言,这些东西才是难以违逆的,最根本的规则,远比人之律法更高的天地规则。 天地规则不以人之好坏而有所转移,也不会嫌贫爱富。贵为圣王、圣人也好,低贱如尘土的乞儿也罢,当规则到来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平等的经历。 这难道不就是你所渴求的最大的公正与公平么?」 「墨家的明鬼和天志?」 郑非下意识的说道。 「哈。」 顾担轻笑出声,然后点头道:「也 可以这么说。一些东西,总是殊途同归的,它们可以有很多个名字,知其意便可。」 「这是这些东西是与生俱来之物,人如何能够触及呢?如您所言,若我想要让太阳西升东落,亦或是要改写生老病死,难道也是可以做到的么?」 郑非愕然道。 这更大的规则实在太大,大到想都不必去想。 人之律法怎么说也能用在人的身上,努努力尚且能够追求一下,可想定下天地的律法,那得是什么人啊? 「为什么不可以呢?」 顾担反问。 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石桌前。 郑非的眼神不好,但没关系。 天地间有风吹拂而来! 初时缓慢,然后迅疾,短短片刻的功夫,一朵极为小型的龙卷风就出现在了顾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