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她脑海闪现出魏溪亭温声细语的样子。便再也忍不住,泪满盈眶。 向东阳微微地靠,额头落在他肩上。 东阳并未催问,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心。 一如无数个夏夜,于庭中桂树下,诓她入睡那般,耐心细致。 她缓过劲儿,瓮声道:“我怕哪天与他争锋相对。” “魏郎君永远不会与公主作对。” “如果……我说如果,哪天我被他的对立面,我该如何自处?” 东阳浅浅地笑,似唠家常,顺口接道。 “不管公主走哪条路,臣都陪着您。” * 东向摆张单木床,西边空处打了地铺。 中间放个连烟囱的火炉,过道仅一丈左右。 这座帐篷相对窄小,多几个人都难活动开,胜在暖和。 原本只住魏溪亭一人,今儿五更,秦钟押他回来补觉。临到头,索性加塞住下。 然而,公主帐消息未知,他如何安寝? 捱到辰时四刻,师父终于松口:“实在担心,就去看看。” 视线被火炉挡住,他单手支撑半截身子,伸长脖子瞧声源。 秦钟背向,面朝墙壁,寂静无声。 为了跻身天子近臣之列,亦为了尽早推动南凉复兴强盛,魏溪亭入议事阁以来,宵衣旰食。 长此以往,身子骨吃不消,以致旧疾偶尔复发。 前两天,秦钟刚替他诊过,减了他的任务分给东阳。 旧疾未愈,再休息不好,视听上偶有差池。 所以,他不太确定先前那句话,是否真是师父说的。 迟疑片刻,又听老人家提醒。 “我帐里书柜底层右边抽屉里,那袋干果,你给公主送去。” 愁云惨雾的面容,登时阳光明媚。他迅疾掀开被子,对师父叩头,难掩欢喜。 兴奋劲儿太盛,系腰带时手抖个不停。 “啧啧啧。”秦钟翻身朝外,故作嫌弃,“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如有外人在场,给我收着点儿。” 魏溪亭傻笑:“徒儿谨记。” “找点脂粉扑一扑,你那脸惨白得很,可别吓着公主。” 三两步跨到铜镜前一看,脸色果真苍白。他简单洗漱,翻箱找出脂粉,仔细遮盖。 在南凉,男子用胭脂水粉不足为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闯过生死门,落下旧疾,便开始学着化妆。但很少捯饬自己,除非脸色真的太差。 很快,收拾好了,披上斗篷,先往秦钟的大帐走了一趟。 那袋干果,本是浑图可汗以私人名义赠送给秦钟的。约四五斤,用飞云织金缎的口袋装着。 转赠之物,魏溪亭重新腾个雕金桂的小木箱装。再多带了给李书音准备的干桂花。 昨晚,雪落到下半夜才收势,草地上又积攒了厚厚一层。各个毡帐之间的路已经被清理出来,路上,还有几个人正在铲雪。 晨曦微露,朝阳倾泻而下,飞絮似的雪洒在光影中,别有一番景致。 魏溪亭抱着两个不大的木箱子,朝公主帐走。 走到路口,忽然听到一声轻唤:“魏大人。” 循声回望,李书音袅娜娉婷,徐步而来。 来不及高兴,因为他发现那个姑娘的眼神微冷。 一种名为天家威严的气场,将方寸之地禁锢,寒气逼人。 不管是三年前御花园初见,还是三年后北燕廊道重逢。升平公主永远平易近人。 魏溪亭因为这份疏离冷漠而怔忡。 东阳见状,轻声提醒:“魏郎君,见升平公主,应行大礼。” 被提醒的人骤然惊醒,忙放下箱子,伏身叩拜:“微臣魏书,拜见公主。微臣失礼,甘领责罚,请公主降罪。” “魏大人因国事操劳,精神不佳以致失态,情有可原。我不责你,起来吧。” 她语调正经且严肃,脊梁挺得笔直,下颌微微抬起,端额是公主仪态。 “微臣多谢公主饶恕。” 魏溪亭再拜,方起身垂手立正。 “箱子里装的什么?” “回公主,微臣奉师命,为公主送干果和桂花。” 李书音对东阳使个眼神,他前去拾起箱子。见魏溪亭欲言又止,便问:“魏大人还有事?” 提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