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亭二字,是你自己取的吗?” “嗯。” “有何含义?” “入门松风起,偶坐溪亭夕。” 细细品味这两句话,李书音含笑,问:“你买下沐音斋,是因为那儿有片松林?” “差不多。”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青松翠竹环绕,确实适合隐居。若再在后山辟个凉亭,夏日听松抚琴,就更加好了。” 起先,只敢偷偷瞄,后来,听她描绘听得入迷,便壮起胆子看她。 梁上落下一片碎屑,掉进火盆,一缕烟雾徐徐升起。 犹豫一阵,他咽了咽喉,问:“公主可有小字?” “有。叫书音。” “那……那有何含义?” “皇伯伯为我起名李时,出自‘天南岂无雁,时得寄书音’。及笄之年,我便留下书音二字。” “这样啊……”魏溪亭喃喃自语,些微怅然。 劳累一天,终于安顿下来,李书音掩面打了个哈欠。 “时候不早了,公主早点休息。” “你去哪儿?”她跟着站起身。 “臣就在外面,不走。” “外面冷,你留下。” 抿嘴带笑,魏溪亭轻轻地摇头:“于公主的名声不好。” “你有伤在身,冻着怎么办?听我的。” “皮外擦伤,无甚大碍。” “出门在外,不必管那些恼人的规矩。” 他依旧坚持己见,躬身退下。 “我害怕。” 魏溪亭定住脚步,回首。 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手不安地揪住衣角,看着怪可怜的。 “一想到镇国帝姬行凶的样子,我就害怕。你留下好不好?” 霎时,他就缴械投降,回到火盆旁。正身端坐,盯着碳火,说:“公主睡吧,臣就在这儿。” 中秋宴之变,目睹至亲“惨死”,当时怕到梦魇数月,愣是靠自个儿熬过来了。镇国帝姬凶悍,她确实心有余悸,但还不至于到不敢一个人待着的地步。 那样说,旨在诓魏溪亭留下。 外边儿太冷,他又太墨守成规。 和衣而卧,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李书音开口:“魏卿,我跟你商量个事。” 魏溪亭看向她。 “如今,你我算逃亡之人,称公主或臣多有不便。皇伯伯他们都叫我阿音,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对此,魏溪亭表示认同。 “外人面前,臣会依序称公主为三姑娘。” 薄唇微启,欲说还休。最后,她悻悻地嗯了一声。心情复杂,不想说话了。便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好梦。” 魏溪亭微笑颔首:“好梦。” 居然企图让一个恪守成规的人,忘掉尊卑直呼其名?李书音无奈地叹口气,翻身,面朝里侧,眼不见心不烦。 乡野茅屋窄小,寂静无声。 半炷香/功夫悄然而逝,李书音呼吸平稳轻盈,但神志清醒毫无睡意。 “公主。睡着了吗?” 背后,魏溪亭轻声试探。 想到他喊二公主闺名,想到苏农世子那句“推心置腹,可托生死”。她心里有点儿堵,故意不应。 另外,也想看看,魏溪亭到底要做什么。 身后的人悄声离开,步伐极其轻盈。堂屋大门开合的声音也被刻意压低。 屏息敛声,等上片刻,李书音悄悄跟去。 近厨房一侧,墙壁裂开一条约两指宽的缝隙。她先蹑手蹑脚地猫在那儿,透过缝隙观察。 院子东南角放着个水缸,魏溪亭舀出一瓢水静置。吹燃火折子,置于缸盖照亮。 从行囊中翻出一件藏青长袍,划开口子,取出棉花。把衣料撕成长条,首尾相接。 准备完毕后,他开始解腰带、褪外衣。 此举着实意外,李书音忙不迭躲开视线,羞得面红耳赤。 忽又记起什么,她凑近继续看。 月光如水,烛火摇曳。魏溪亭背对主屋,褪衣衫的动作缓慢且小心。墨色外套、墨色绸质中衣尽数褪去,露出后背的伤口。 李书音瞪大了眼! 伤口约小指头宽,从左肩胛骨斜贯至右侧肋骨。鲜血沿脊沟划出条痕迹,另有两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