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部以为傍棵大树好乘凉,结果被大树压死了。你们南凉可别走他们的老路才好。” “你也认为南凉不该向北燕俯首称臣?” “当然。南凉本身实力尚可,若跟了北燕,必定得到重视。会引起其他部族不满,比如我们苏农部。咦,肯定嫉妒得变成兔子眼睛。” 家国天下,经他口中一捋,像乡里乡亲话家长里短似的。那挑眉耸肩的动作加持,更衬得人不羁。 她笑道:“苏农部和北燕联姻百年,关系牢固,岂是外界能轻易影响的?” 此番,各部遣人赴燕为质,论最强关系户,非苏农延莫属。 北燕太后是他外婆,北燕天子是他亲舅舅,背后还有执掌苏农部的父亲。他到北燕横着走,都没人敢说半个字。 苏农延点头承认:“那倒也是。” “世子,我还有个问题……” “打住打住。我说了,别世子长世子短的,叫我延之就行。” 苏农延狡黠一笑,凑近。 “或者,叫延之哥哥,我也不介意。” 对方挑眉坏笑,李书音无奈。 苏农延收起玩世不恭,道:“想问什么?” “依你看,和北燕抗衡,南凉有无胜算?” 他琢磨后,问:“加不加外援?” “暂且……不加吧。” “那死定了!” “……”略思考,她继续问,“既然把握十足,北燕为何迟迟不敢南下?因为害怕西浑国和南凉联手?” 南凉大公主远嫁西浑为太子侧妃,两国存在姻亲关系。 “北燕擅长闪击战,西浑相距千里,远水解不了近渴。浑图可汗怕的是楚国。” “楚国?” “现如今,南凉就是个香饽饽,在北燕和楚国之间,不管偏向哪一方,都会引起另一方担忧。” 迷雾之中,曙光隐隐,李书音觉得自己快找到思路了。追问:“再仔细讲讲。” 见她着迷,苏农延颇为得意,乐作人师。 “楚国一直计划收复被割据出去多年的险州,意欲借道南凉,所以大概率不会扔下你们不管。” “以前,楚国倒是提过借道之事,被我皇伯伯婉拒了。” “那是以前。现在北燕主动谈和,楚国肯定着急。有人正是看准这一点,找北燕谈判。牙帐那边才答应只让你赴燕为质,而非和亲。” “为质与和亲,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孑然一身,远在异国他乡么?” “小呆瓜。”苏农延直摇头,“嫁人,你得一辈子待在北燕。当质子大不一样,等到时机成熟,就能重返故土。” 她不以为然地撇嘴:“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啧啧两声,他轻叩小姑娘额头,“有你延之哥哥在,谁敢为难你?” 付之以呵呵假笑。 河滩上,完颜矢开始催促:“都赶紧的,轻装前行,该丢的都丢了。凌晨前,务必到达朔方境内。” 南来北往,大多时候走望郡、松县一带,纵贯河鼓,进入北燕境内。 穿越大沙漠,经朔方部,路程虽大大缩短,但十分危险。 最近,河鼓部和沧源部起纷争,在边境线的沙漠里打过几场仗。河鼓大肆征用骆驼,完颜矢等人只淘到两头,用以驮水粮。 好在使团人员不算多,两顿饭的量,两头骆驼驮得起。只是徒步穿越沙漠,人会累些。 “跟紧我。”转瞬间,苏农延正经起来。牵起缰绳,走在前面。 夕阳掉到地平线下,队伍翻过几座沙丘。 气温逐渐降低,她裹紧玄青羽绒大氅,艰难地跟紧队伍。爬到第五座沙丘顶端,众人累得气喘吁吁。 正欲征求休息片刻,回头却见苏农延目光涣散,步伐踉跄。 眼疾手快地把人托住,才免他栽倒。 “当心。还好吗?歇会儿?” 脚跟虚浮,苏农延气息紊乱。来不及开口,忽然跪地,捂紧心口,难受得蜷成一团。 “世子,世子。” 她着急呼唤,对方无应答。 抬头呼救,看到其他人都痛苦万状,或口吐白沫,或四肢抽搐,接二连三地倒地,甚者沿沙丘滚下坡去。 侍女阿木尔目露凶光。夺取弯刀,砍竹子一样唰唰几下,近处几人顷刻毙命。鲜血迸溅,弹到她身上、脸上。 天色昏昏,风声凄厉。阿木尔手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