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公主落水一事,不消片刻传遍皇宫。 北燕使臣不管事实,认定此乃自戕未遂,把破坏两国和睦的帽子扣在李书音头上,问南凉皇帝是打是和,给个说法。 堂堂一国之君,竟受异邦走卒逼问,委实憋屈。但南凉新帝从大局出发,暂且忍耐,派魏溪亭赶往百里之外的深山老林,接一位能扭转时局的老者。 新帝再三强调,务必快马加鞭。 待重返皇城中都,已近五更天。 宫里打过招呼,魏溪亭的车马畅行无阻,一路疾驰驶至皇宫偏门。 总管太监等候多时,待马车停稳当,忙撑伞提灯迎上去,低声交代。 “魏统领,皇上召你到书房一趟,杂家送秦老去太医院。” 离宫前,魏溪亭得令,接到师父,直接赶往升平殿。 怎么突然被传唤去书房?难道出事了? 宫中情况复杂,他片刻不敢耽搁,利落地下车,顺口问:“苏公公,公主醒没?” “已无大碍。” 紧张的心情立时松懈,两口冷风灌入喉咙,他禁不住闷声咳嗽。 “魏统领伤寒未愈,又来回奔袭,仔细身子。杂家已叫人把干净衣裳带到偏殿,魏统领稍后去换上,莫要加重病势。” 偏殿毗邻书房,北苑距离远,总管太监想得周到,提前命人去北苑寻了魏溪亭的衣裳。 “多谢苏公公。”他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 车门自里面拉开,一位鹤发老者探身出来,须眉俱白,仙风道骨。 总管太监向老者打千问礼:“问秦老安。秦老亲自来为公主看诊,定能堵住北燕使臣之口。” 诚如所说,这位老者年轻时游历各国,精通岐黄之术,曾救过北燕老可汗。当今北燕可汗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北燕使臣可不敢在他面前嚣张。 他说公主病了,那公主就是病了! * 约摸两盏茶时间过去,魏溪亭从御书房走出,小黄门忙撑伞递上。 雨势不收,冷风过境,把珠帘似的雨吹得站不住脚。他撑着一把天青色油纸伞,立在阶前,定定地望着墨青的夜空。 宫墙高,宫闱深,公主被困在这里,浑然不知外边变了天,将军府已非去处。 局势逐渐失控,事态发展已超出他所预估。 一向从容淡定的魏七郎,愁眉难展。 恐凭一己之力,护不住公主。他心底不断祈祷,希望苏农部世子赶紧来。 “咚——” 乾德门城楼传来今朝第一声钟鸣,叫醒沉睡的中都,亦唤回魏七郎出窍的神魂。 快速换好衣裳,赶往太医院。 出御书房时,新帝提醒他叫一顶轿子来接秦老。 想着稍后有事和师父商议,外人在场多有不便,故而只身前来。 谁知刚进太医院地界,隔远远儿地就看见太医院外停了着一顶轿子。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明撑伞徘徊,四个小黄门披蓑衣戴斗笠,候在轿子边。 新帝不可能同时命人抬两顶轿子来太医院接人,不用猜,此人听的必是那北燕贵妃之命。 彼此瞅见,假笑相迎。 “李公公,魏某正寻您呐。” “魏统领有事差人吩咐一声就行,还专门跑一趟作甚。” 皆为御前红人,谈吩咐之类,都是客套话。 “替天家办事,何来吩咐?听闻令妹下月出阁,魏某囊中羞涩无甚好礼,只有几支尼国远山旃檀线香,略表心意,还望李公公别嫌弃才好。” 尼国远山旃檀,原属贡品,珍贵异常。青山君爱民,特许百姓用。然而,旃檀香难寻,纵有钱财也难买到货。 去岁除夕,李明归家探亲,妹妹央求他,希望出阁时能有两支旃檀香作陪嫁。李明只有这一位妹妹,从小捧手心里疼惜。 半年来,苦寻无果,愁得不行。 听魏溪亭送珍宝,他惊喜万分:“魏统领当真有旃檀香?杂家跟您买两支,您发发善心,割爱予杂家吧。” “你我共事多年,交情颇深,谈买卖就伤了和气。魏某赠线香祝愿令妹新婚之喜,聊表心意。” 李明向他深深一揖,笑意多了几分真诚,道:“多谢魏统领。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杂家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深知李明好面子重恩义,魏溪亭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看了看轿子,魏溪亭故意问:“您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