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哩三刀都无血出,在林寨嫁过去那么多年,官话都不会听!你们向那个游方医通风报信,事发啦!那个医都落网了,知不知道仇老师没死啊?通风报信害人,狠毒下贱!连累一族老小!死有余辜!” 这两人呆呆站在原地,此时才知道东窗事发,果然县尉说得不错——西湖寨众人,一听说原来自己寨子今日,是被这两个外嫁女连累了,个个都是眼里冒火,切齿痛恨,对着她们用土话咒骂威胁。也有人说要把她们逐出族谱的,那两个孕妇听了,都是怕得发抖,却也无一语可以给自己解释。 究竟是几句话忽悠就信了魔教的人,自然无知愚笨,害人且不说,还诅咒谢六姐,信奉魔神,按老式的眼光,这是比通风报信导致仇粟粟受伤更敏感的罪名,这桩桩都是大罪,这时候还能想得出什么借口来? “浸猪笼!” “是,浸猪笼!” 已有人高声如此提议了起来——客户人家,一向是很喜爱用浸猪笼这种私刑的,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居处都比较多水的关系。瞧众人群情激愤的样子,倘若官兵就此离去,这两人也是活不过今夜了。黄小翠眉头微皱,示意众人收声,又对着官兵一挥手,自然有人上前,把那两个孕妇拿下,双手捆缚了,扔到一边去。“这人不能留给你们,要押去长汀县公审,公示客户人家之罪——腹中孩子倒是无辜,出生之后,送入孤儿院,再对她们二人行刑!” 这……买地官兵,虽然喊打喊杀的,但处置手段却似乎出人意料的慈和——居然还让生下孩子!众人听了,心下不免都有些诧异:犯下如此大罪,浸猪笼那都是念在毕竟是族人,网开一面的份上了,倘若是要撇清关系,直接勒死、剖腹,都不罕见的。居然还要等孩子出生了再处置他们二人……看来对于寨子,估计也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 以她们二人的罪名,死是必然的事情,死法能轻省些便已是恩典了,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都是看向两个犯人,各自琢磨着自己的心事,黄小翠却恍若未觉,自顾自地道,“至于你们其他人的处置,我也就一并说了——不能融入买地,始终不肯分家,还不能管好族中风气,以至于出现这样的恶性案件,族长失德!” 是要换族长了么?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大家都以复杂的眼神望向族长一家,阿霞更是面色青白,似乎下一刻就要自尽,黄小翠续道,“如此族长,已没有资格再领导氏族前行——如此氏族也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于我买活军境内。你们这些客户人,从北地南下安身,毕竟是失地的人,背井离乡,只能在艰苦的地方勉强安顿,结团自保也是人之常情,又因为此地贫瘠,只能常年夫妻分离,男子外出做工,秋后返回,不但守候自家的收成,实在不够时还要去抢掠别家——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对错与否不必评价,反正都是为了生活嘛。 但是,如今鸡笼岛、南洋乐土甚多,那里人少地多,正亟待人员开垦,而且收成丰厚,根本不用男子外出做工,一家人务农也能保证吃饱,就是男子要做工,家附近也有充足的岗位,不比夫妻长期分离,更没有什么土匪强盗,需要聚居在一屋之内,随时随地保持警惕。客户土楼,因艰苦而生,但如今,应时世之变,也到了送入历史书册的时候了!” 她站起身来,厉声道,“客户人聚族而居,有家无国的现象,也将从此不存!你们这些桀骜的客户,将以夫妻为单位,上下三代,各自分家,迁徙至不同外域,从此一户人口不得过十,过十则强行分居,所余人口,远走千里之外,从此三十年内,悬为定例,不得违逆!如有违背者——当如此匾额!” 只见黄小翠拔出火铳,不由分说地向着广场内悬挂的‘两铭世德,百忍家声’匾额连开三枪,一阵火光、白烟响起,噼啪声中,那传承千年的‘家声匾额’当场被打得四分五裂,轰然坠地!?西湖寨众人,至此无不骚动大哗起来,不少人奔向匾额碎片,亦有人对黄小翠怒目而视,黄小翠持枪而立,满不在乎,笑道,“我的话就这些,谁赞成,谁反对?有种你们就现在说出来!” 随着她的话语,只听得‘锵锵’连声,兵士们刀枪全数出鞘,指向西湖寨或痛哭或大喊或狂怒的众人,态度上也是分毫不让,一场流血冲突,似乎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亦是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