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做买卖的,若能承受这些,便是特立独行那也无妨。倘若去了外地,除非隐姓埋名,再也不和从前的朋友来往,并且洗心革面,不再拈花惹草,否则也不过是一样的事再来一遍——须知道,这世上看不得人好的那才叫多,因此现在便还有花丛浪子,也绝不会像敏地一样引以为荣,甚至还彼此互起诨号,大家也都是做得隐蔽。” 其实,要说完全杜绝,那是不可能的事,吏目们心里都是清楚,现在独居的姑娘家多了,养外室也比从前便利,不过这样的情况的确比敏地要改观得多,便也算是一种进步——也足够让川人啧啧称奇的了。张凤仪道,“我见识短浅,这样的情景真是想不出来,若是有一日能亲眼看看,那便无憾了。只可惜如今川地战事频仍,各地动荡,确实脱不开身!” 她这话还是绕到了白杆兵的需求上——不但想和买地做生意,他们也想要借重买活军的力量去对抗奢安等土司。吴老八见话题回归正轨,也是松了口气,这顿饭姑且算是平安吃完:买地的吏目还是顺应自己的习惯,把上桌的菜都吃光了,只剩下火锅汤没有再动,张凤仪亦示意伙头不要再上新菜,这是主人为客人考虑的意思,否则一边按习惯都要吃完,一边按习惯不断上菜,那就不是洗尘而是闹事了。 餐后,吴老八不敢再带谢金娥了,便点了王小芸随她一起记录,自己和秦贞素婆媳二人,并有老艾等叙州头目,白杆兵中的马家兵头一起,另去小营房用茶,几道茶喝了两个时辰,回到客栈时,众人多已睡下,吴老八自己写了十几页工作日志,方才吹灯睡下。第二日起来,便纠结众人,在自己房间开工作会议。 连日旅途劳顿,本已商定在白帝城休息两日,但此城其实并不算太大,有早起的已经游历过祠堂了,再加上用水不便,大家的愿望都是早日去万州府洗澡,突然被吴老八抓来开会,众人都知道是谢金娥的缘故,不过他们并不因此疏远金娥——若不是金娥开口,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吃的火锅汤可能有问题呢,虽然后来说了是新油,但大家未必都信。 因此,不少人估计都打着主意,若是金娥被训斥,他们也是要出来为金娥分说两句的,不然,决策是吴老八下的,但责任却要大家一起担,本来是考察叙州,路上突然承接了万州不知数目的牛油生意,最关键是不知数目这一点,说难听点,赔起来都是没上限的,如果官府要追责,不可能只追吴老八吧? 大家出来考察团,不说升职,底线是不被撤职,出差完了还要回原单位去的,升职与否,是在那里决定,吴老八这个临时上司,在考察的职责范围内,大家都会听话,但若有越权之举,谢金娥之辈就要出来拆台了。 吴老八这里,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考察团的人员是这样一个结构,就是要取一个人多口杂、互相牵制的优点,不愿让他大权独揽一言堂,否则,一整个团孤身在外,能上下其手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因此他并未拉下脸来训斥谢金娥——谢金娥不是什么愣头青,风尘女出身,最会察言观色,她开口前肯定是想明白利害关系了,吴老八贸然训斥,只会让自己下不了台,白白成了反派。 “大家都知道今日这个会是为什么,我也就直接说了。”他对谢金娥是和颜悦色的,道,“昨日的事,我分做两件事来说,第一件是谢金娥提出红油贸易隐患的事,第二件则是我们其余同僚的反应,在这里,我先表态,对谢金娥,我原则上予以表扬,细节上提出批评。而对于昨日其余同僚,我个人表示理解,但工作上提出严厉批评!” 这个处理,多少让人意外,大家本以为吴老八会对谢金娥昨天唱反调的举动大发雷霆,没想到居然轻轻放下,反而批评起所有团员来了,一时都是迷惑,小雷道,“团长,这个也不能怪我们啊,我们真没想到——” “这巴蜀的老油火锅,还会滤去残渣,再熬煮去水,直到油再凝结,还多少算是处理过了。你们可知道,关陇的馂汤面?这面是开席时才有的好东西,惯例是只吃面不喝汤的,剩汤倒回锅中再度加热,一桌人盛汤上来轮流食用。从老及幼,如此轮过来,我便问你们,倘若你们去关陇考察时,本地的耆老如此待客,又或者你们走私盐的,人家是人多势众的地头蛇,你们形单影只,偏偏人家诚意款待,把这好东西用来款待你们,你们是吃还是不吃呢?” 众人闻言,也都是色变,小雷又有点想吐了,大概是那情景实在是太恶心的缘故,吴老八道,“这还不算,我们的盐队还有试着去走两广的,要打通从陆路去南洋的通道。说来也算是考察团吧,本地人请吃的是什么锅子?牛瘪锅子,那是没有完全消化成型的牛粪,盛在锅子里加水烧开——” 说到这里,小雷真忍不住了,道了声对不住,捂着嘴冲出去,在院子里对着阳沟哇哇就是一顿大吐,其余团员的脸色也都不好看,不少人发干呕的,吴老八等小雷吐完了,把她叫回来,盯着众人道,“正所谓入乡随俗,我们考察团出了买地,一举一动其实就带有外交意味了,外交中,有些事要坚持,有些事要通融。” “我这里不解释原因,只说结论:给你金钱美色,厚礼相送的,要坚持原则,这种人家本着一片诚心示好,只是因为本地条件有限的,要通融,尤其不能露出反感。太过表露负面情绪是外交大忌,拒绝时若无其事,才能给大家留下缓冲的余地。 我们这些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