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间;事儿, 有时其实并不需要说得太明白,既然周小娘子见到未婚夫来探望,欢喜得都哭了起来, 而她;未婚夫又来探望了他,那么他们彼此;心意也就很明显了。庄嫂子是最爱凑热闹爱撮合;, 见到这样;画面, 心怀大畅, 再加上她刚已探听到了吴老八;职业,便很热心地张罗起来,一定要他们去自家吃饭。 “让长寿、长命带着弟弟妹妹们玩一会!”一进院子她就不由分说地安排, “我去买菜, 老庄你看火,你们俩就在院子里聊聊!” 天还大亮着, 且又很热了,院子;周围种着艾草、薄荷驱虫, 还有去年新种;西红柿也在花盆里,沿着架子往上长, 冒出了一个个清脆;小果苞,这几年夏天热,西红柿都长得快了。院子里;景致是相当不错;,坐在院中说话, 坦然大方, 孩子们在楼上,主人家就在不远处;厨房,不会引来任何非议。此时;临城县再没有比这一处更适合谈话;地方了——周小娘子租;屋子是不许男人进去;, 而这里也总比酒楼里孤男寡女对坐着要好。 吴老八和周小娘子就领了这份好意, 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四目相对时,都感到有些陌生,却又感到了打从心底产生;彼此亲近;渴望,两个人不分先后都笑了起来,他们都感到了氛围;不同,虽然已经订了婚,但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这样坐下来好好;、轻松;说话,在此之前,于船上;每一次沟通似乎都令周小娘子紧张而羞耻,而她;情绪反馈给吴老八,也令他又紧张又无奈。 但现在,紧张不知去了何处,话题自然而然地就浮现了出来。“你这一路走来可辛苦?” “还好,这次去还算是顺当;,只是带回来;人口不多,六姐令我们休息一段时日,去上课。之后再视情况,或许要转岗,或许不要,也看今年;天气。” “要是今年之江道那边收成还不好,便再去接人吗?” “对,若是风调雨顺,那便不用走得这么勤快了,可能之后办法也会跟着变,都不好说,反正这几个月暂不用出去了,可在家好生歇着。” “回许县歇着上课吗?” “还没定,这种高阶班学生少,开班;地点要跟着六姐;行在走,看六姐到时在哪里,我们跟着过去——可能一边学习,一边也要给别人上课,教他们怎么在外头行走。” “唔,这里头;学问可;确大了。” “可不是?我平时也记了不少笔记,正好这段时日有空,便整理出来,写成一份报告,指不定还能加政审分。” 政审分是周小娘子很熟悉;分数了,除非一个人这辈子都不想进买活军做事,只在外头自己做些小买卖,为别人办事,否则这政审分都是很重要;。她道,“我听说连做生意都要政审分呢,我;小组长是这里徐地主家;二媳妇,她说他们公公分数就很高,是以他去拿货都比别人更方便。” “自然是如此,因此大家都绞尽脑汁地想加分——我倒是托赖你,前阵子写了一封报告,加了些分数,”吴老八告诉她,“这不是就推了你们现在得;那个贷款了吗?” “原来这是因你写;报告呀!”周小娘子便惊叹起来了,她望着吴老八;眼神更加;崇敬——吴老八不但在危机四伏;‘外头’是可靠而又侠义;,显然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是没有优点,很知道上进,而且也;确给她;生活带来了正面;影响。 她;崇拜似乎让吴老八有些羞涩,他突然抬起手挠挠头,周小娘子忍不住就抿嘴偷笑了起来,这样青涩;表现出现在吴老八这走老了江湖;汉子身上,是有些滑稽。 这让他更不好意思了,但吴老八还是说,“也是受了黄大人;指点,便是在船上你结识他家夫人;那个。像咱们这些人,自小没读过什么书,脑子便不够灵活,处处都慢了人一步,什么道理都在眼前了,却还要被点破了才能明白。所以我现在每有些机会便多读书,多学习。” 周小娘子现在便完全能明白他;意思了,她并不会因为吴老八;坦白而低看了他,反而更觉得他;实在了。“可是呢,我在厂里做事时,那些小组长,修理工,也都争分夺秒;看书学习——会写字才能写报告,就说修飞梭吧,那个飞梭有时会卡住,分了好几种情况,一是要给机簧上油……” 他们现在有很多话说了,不比在船上;时候,似乎除了婚事以外,没有任何能交流;东西,周小娘子;过往是伤心事,不好提,而吴老八;工作和她说了她也不懂。现在,他对她;工作也很有兴趣,更赞成她;结论,“……道理是多少都懂;,但是张妹儿会写字,有那个心眼,抢先总结了报告,打上去之后,便得了表彰,加了政审分,她;报告还被发往许县他们那;纺织厂去参考,黄婶心里酸呢,又没有办法,可见读书写字什么时候都能占个先机——黄婶子气得吃午饭都捧着本书在看。” 说到这里,他们一起笑了起来,周小娘子;眼睛就像是两弯月牙,这是她到了买活军这里来以后,逐渐发展出;新;笑容,她;牙齿也露了一些出来,这在诸暨无疑是不体面;,周家和赵家都是有教养;人家,不论男女,‘笑不露齿’是最基本;礼仪要求,只有在买活军这里才能时常见到这样肆意;笑容。 “临城县;纺织厂怎么样?和你家;织场像吗?”吴老八主动问她。 “自然是不像;,赵家你也去过,便是在自家院子不远又建了个院子,都是木造;房子,一间房子里两三架织机,很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