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的可以入教了!
“知识垂怜, 阿美祭司说,她也是多次为我们争取, 大祭司斟酌了许久, 还是破格接引了我们这些汉民!”
从农场到城里,四个多小时的步行,对成年人来说还好, 有孩子的人家几乎是很难赶上这个热闹的,除非有牛车、马车搭乘, 否则一家至少也要留一个大人在家看顾小孩。因此, 范老实和孩子们一开始是没有打算进城的, 还是林场几个素日里来往得好的小伙子,为了回报他们送些节庆点心的人情,为孩子们出了路费, 这才滞后于女眷们两三个小时,在午后才赶到了城里。
恰好,这时候女人们也急不可待地带着好消息,打算往回赶了, 一群人刚好在城门外撞了个正着, 这么一来,罪民几户人倒都是齐全了,大家互相一说,又都起了玩性, 决定在城里住一晚,明早再清晨起身, 回林场去。
几户汉人罪民,都是喜上眉梢,低声议论着今日顺利至极的办事过程:说来也正是巧, 就和天定的缘分一般的,她们自以为阿美祭司在台上看到了他们,其实并没有,阿美祭司是去后头准备授沙了,一群人走到宗教办公室那里去,办公室也没开门,原来刚才看到门前有人走动,大概是看错了的。
一群人正是不知所措的时候,阿美祭司突然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在授沙之前和她们简短说了几句话,让她们留到最后,带去给大祭司看看……总之,经过提心吊胆的等待和觐见,最后,这帮急切的汉人得到了一个极好的消息:虽然知识教原则上是不得招收汉人的,因为汉人要学习买地的道统,那是更适合他们的路子,但是……念在这里是南洋,道统学习不易,生活也艰苦,在道统大行其道之前,如果汉人极想参加知识教,大祭司也能咬咬牙,承担起这个责任来,让他们先入教几年看看。
这个结论,顿时让听到消息的所有人都喜上眉梢了——这时候还凑在一起说这些的,自然都是极想入教的汉民,土人们早就去玩耍了,至于那些买地的活死人大小伙子,也各自散开了去凑热闹。罪民,以及活死人中较无知识,热衷迷信的妇女,这些人是最想入教的,这件事居然被他们办成了,而且还是有点儿讲了情面,走了后门似的,这样偷偷摸摸的办成的,怎么能不让他们感到额外的喜悦呢?
“既然对我们如此垂青,那我们不格外虔诚都说不过去了!”
不止范老实一家人,便连同来的那另两户罪民,也多有感触起来了,他们望着知识教那大土台前,忙着抄题目做卷子的土人信徒,心中涌现的不是忌惮而是喜悦——知识教一说授沙后要考试,过来参拜的民众许多就不积极起来了,等到大家都去排队抄题目时,更是纷纷托词离去,可见这世上大多数人还是不怎么喜欢考试的。但是,土人信徒的这种厌倦,反而是罪民们要极力争取的东西——等到阿美祭司下次过来,给他们授沙之后,他们也有做卷子的资格了!
“这些题目虽然现在不会,但也要好好地抄录下来,将来总有一天要学会的,便是我们不会,孩子们也终有一日能做出来。”
范老实不顾汉、土之别,第一次有些张扬地挤到人群里,抄了题目出来,仿佛是发宏愿一般对众人说着,大家心中,也仿佛因此兴起了对未来一种全新的憧憬——如果说在这之前,对于拼音、算数、官话、汉字这些东西,他们是抱着一种自我怀疑的态度,相当犹疑地在尝试学习的话,那么此刻,一种责任感就油然而生了:他们已经没得选了,既然大祭司发话,允许他们入教,那么这些就都是必须会的东西,大祭司是顶着压力让他们进来的,那么他们自然就必须要比所有人都更虔诚,表现得更优秀。
哪怕就是王三嫂这样,平时把‘我们这些没见识的穷苦人家’这样的话挂在嘴边,总嚷着自己笨的妇人,这会儿似乎也多了一股毅然,豁出去了一般,立刻就主张了起来,“难得进城一趟,别的花销不说,再怎么样,识字的书本,打听着该去买一些吧?”
“既然现在已经入教了,那就多少得有个样子出来,祭司那里,多是土人用的课本,不知道有没有我们汉人,甚至是客户人家专用的课本卖呢?若是有,哪怕贵极了,我们咬咬牙也凑钱买一本,最多再买些白纸,慢慢地抄几本出来分着用!”
这话立刻就引来了广泛的赞同,他们也知道,知识教里大概是不会有面向汉人的课本,预期等教里筹措,不如自己先设法置办,也显得殷勤懂事些,毕竟是破格入教的,若还伸手要这要那,在土人祭司面前,似乎就有点跌客户人家的面子了——说来也是奇怪,只是被告知允许入教而已,除此之外,还没有一丝好处见到呢,众人便立刻要好亲密了不少,仿佛精气神都不同了,刹那间凝聚成了一个紧密的小团体,互相讨论着,都向好上进了起来。
“便先去买课本,计较着再回来买别的。”
因为带来的钱也有限,大家便很快地做了决定,顺着棕榈树,在宽阔平坦的黄土大道上往码头方向走去:从科学教的大土台、委员会再到占城港码头,是这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