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都不会认真考虑自己的婚事——还早呢,六姐都多大了还没成亲,她想这么多干嘛呢。鞑靼人在买地,可是要格外规行矩步的,不能天真烂漫,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什么都要有个参照,才能显示出自己归化的诚心。
要说完全没有想过,那也不是,只是之前的考虑总有点犹豫茫然,因为真不知道怎么才是对的,等到这一次的风吹过之后,她也是松了口气,好像从什么谜题中解脱了似的,高高兴兴地立刻准备按着标准答案来安排了,更是为自己鼓劲道,“可是要好好干,瓶子,就你这胖乎的肚子,想凭容色去吸引汉人的好郎君,那是不成的。”
“蛋糕那么好吃,也舍不得少吃几口的话,事业上就得鼓劲多干点!地位高了,自有好男儿为你端茶倒水,给你翻书念课本。你要加油,争取在下一次外派到鞑靼旗上之前,把亲事说定了,不然,去到旗上,说亲还真没那么方便!别耽搁久了,只能找个小台吉,那就可惜了的。”
对于所有想往上爬的外藩吏目来说,能找汉人,不会找本族,能找彬山嫡系,也不会考虑外地的汉人,次一等的选择是六姐的仪仗队,再次一等,买活军老地的大姓汉人也行。不论男女,他们压根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羞赧,因为自古以来,番族的婚姻就夹杂了太多利益上的考量,感情是极次要的选项。
外藩那严苛的生存环境,根本就容不得丝毫的娇纵,更谈不上歌颂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女之间的强烈吸引了。男女之间无非就是那点肚皮事儿,从任何人身上都能寻得,但草场、羊群、铁器……有些部落没有就是没有,嫁过去就得过苦日子,这是实实在在的每一天的日子。
这种生存上的压力,哪怕是直到他们融入了买地的现在,也没有完全消散,身为外藩,在买地要想往上爬,就是处处都要比旁人强,不能有一点做得不好,婚姻大事,更是不能由着自己的喜欢来了。喜欢是什么?不当吃不当喝,回去做个牧民,倒是可以天天唱情歌,你看看你的心上人愿意和你一起钻帐篷不!
从西北方向南下的番族,分为鞑靼、建州两个大支,近年来偶尔有罗刹人、哥萨克人的身影,还有辽东的一些建州系分族,譬如鄂温克人、虾夷人等等,但这些番族,生活很原始,人口也少,谈不上在买地这里形成比较广泛的族群,又和故土保持密切的联系。只有鞑靼、建州两个大族,能拥有大量人口,引来衙门的注意,对于其中的年轻一代特意栽培。
建州这里,和瓶子年纪相当的,最出众的应当是艾狗獾,他母亲前任大妃,如今算是在买建州的重要人物,虽然建州人同化得很快,很多人现在都分不出和汉族有什么区别了,但她这里还是牵着好些建州大姓的线,至少对于统计近况是有帮助的。
而且,和鞑靼一样,这些建州人来买之后,也有很多主要从事和族人的贸易,买地建州人,那就是跑建新和通古斯方向了。这样,大妃等人对这几处的近况,消息也是很灵通的,很多时候也能遥遥地给这些地方施加一定的影响。
建州牌,现在暂且捏在大妃手上,艾狗獾本人是很专注地在做官,而且是在做汉地的亲民官,他和一样出身于辽东地域的吴素存几人,在买活军吞并江南时,都立了功劳,就地转岗,分别执掌州县。瓶子也能猜出六姐对艾狗獾的任用:此人若是得力,将来进一步,可以把他栽培着主管辽东,一个精通汉学,在买地长大,对六姐忠心耿耿的建州贝勒,做什么事都是事半功倍。如果建新局势用不上他,那就正常走地方吏目的路子,反正也是继续干活。
瓶子这里,就不一样了,这也是因为建州和鞑靼终究不同,建州,蕞尔小族,崛起不久,人口就少,占的地盘也少,扩张之后,他们的人丁繁衍没有跟上,时间也不久,根本不能消化辽东之地,根基不稳。等到把辽东侵占之地全都吐出来,祖地也献给买活军,又分了三支之后,这一族已经不成气候了,代表人物屈指算来,不过是小猫两三只而已。曾经的老姑父黄贝勒去了卫拉特,一年也难得传讯回来一次,这样的族群在六姐心中根本都不值得多在乎。
鞑靼就不同了,鞑靼的地盘大,而且那是祖祖辈辈都在其上繁衍生息的祖地,是根本无法排开鞑靼人发展的地方。虽说贫瘠吧,可那些地儿也都有人。光是鞑靼内部的分支,每个分支都有代表人物在买地,光是林丹汗,就有虎福寿和姐姐珍儿,科尔沁最出众的是姑姑和自己,这说的都还是西面的,建新再往北,在北海的布里亚特鞑靼,不也有人来羊城港了吗?鞑靼的势力不可能浓缩成一张牌,被一个居住在买地的鞑靼人捏在手里,而是细细碎碎地拥有很多代言人,瓶子也只是代表了科尔沁地区的一个小代表人而已。
不过,这里的好处,对她来说也挺多的了,鞑靼人在买活军这里发展得也好,这些年来,逐渐成形的商路,给买地带来了上好的羊毛,也给鞑靼人带去了他们梦寐以求的诸多商品,同时,如瓶子这样的鞑靼代表,也有一条比较独特的发展线路:考中吏目之后,先在基层历练一番,表现出众的话,会被调到羊城港来学习,随后被派遣往各地边市去,甚至是试探性地暗中负责一些旗盟的治理。
虽然,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