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勉强理解了诸伏景光那些话所说的意思之后, 彻底凝实的幻觉便迅速塞满了北川柊的整个视野。
耳边充斥着各种爆炸声，子弹与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尸体砸落在地的闷响, 以及无数混杂在一起的，如同咒语一般的人声——
【大家一定可以一起活下来……一定可以一起活下来……大家都会活下来……】
浓烈的血腥味与特殊的焦糊味熏得他头晕目眩。
头痛得像是无数钢针狠狠刺穿他的脑髓, 而颅骨随时要炸开。
北川柊难以忍耐地捂着头，颤抖着双唇无声地念叨着一句话。
坐在北川柊右侧的降谷零直接将蜷缩着身体的北川柊从椅子上抱起来，另一侧的萩原研二则默契地将北川柊的手机拿上。
“北川同学，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北川同学？你是哪里不舒服？”萩原研二口中说着糊弄监听器的话, 一只手却在北川柊失去焦点的眼前晃了晃,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只是呼吸急促, 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全身冷汗直流。
诸伏景光直接打了急救电话。
【是我害死了他们】——无论是无数次卧底组织的两名公安，还是曾经接受过各种特训的两名爆处班成员, 亦或是搜查一课的优秀前辈, 都迅速读懂了北川柊反复默念的这句话。
被送到医院之后，北川柊仍旧是和上次一样，没有检查出什么明显的异常，但各项指标又都卡着线。
剧烈的头痛随着反复默念的那句【是我害死了他们】而逐渐得到了缓解。
除了头发和全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之外, 北川柊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问题。
“谢谢你们, 但我真的没事儿，就是刚才突然有点头疼, 可能是之前没休息好。”
北川柊说完，又掏出手机, 想要在群里发言安抚五个整天被他吓得心惊肉跳的五个人。
群聊界面打开的瞬间, 北川柊盯着信息最下端诸伏景光所发的内容愣了几秒, 手一松，不小心让手机脱手滑了出去。
一只手反应极快地从下方捞住了他的手机，递还给他。
是松田。
平时总喜欢黑着脸闹别扭的暴躁卷毛此时却满脸都是关心地揉了揉他的头，“小心点。”
接着又伸出另一只手将自己的手机界面展示给他，上面写着：【为什么要对系统欺骗了你这个可能性避而不谈？】
北川柊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是我害死了他们】这个念头完全占据了他的所有思维。
大脑明明在飞速运转，却又像是中了病毒的电脑一般，所有进程都被【是我害死了他们】这条疯狂复制的bug程序所占据。
直到电脑死机又自动重启。
“谢谢。还好没摔。”北川柊露出一个笑容，又低下头在手机上飞快地发出消息。
Hiiragi：【[土下座.jpg]对不起大家！我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就是突然头疼！医生既然检查过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们赶紧回去吧，一会儿还有晚点名，我也想回去看还来不来得及洗个澡。”
诸伏景光直接伸出手一把按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从留观床上站起来，“之前救护车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跟教官请假了，他知道你身体不好，让你留在医院务必确定身体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再回警校。”
“那好吧。”北川柊没有再坚持。
他确实觉得很累了，头其实还有些晕，眼皮也有些沉重。
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并不舒服，但他已经没有精力管这些细枝末节。
重新躺回去的时候他还半梦半醒地嘟囔了一句，“教官不会因为我总进医院把我开除了吧？”
几乎是闭上眼睛的瞬间，北川柊就睡了过去。
萩原研二拿着从自动售货机买来的毛巾，又找护士小姐姐借了热水，给北川柊擦身上的汗。
诸伏景光摸了摸北川柊的额头，入手微凉，应该并没有发烧。
松田有些烦躁地搓了把头顶的卷毛。
现在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刚刚兵荒马乱地跟着跑到医院，他其实也出了一身汗，却不像北川那样是冷汗，而是心急火燎的热汗。
北川柊的手机还在身上，他们几个不方便直接讨论，于是松田掏出手机在小群里发消息。
松田：【大家还记得我们讨论的最后一个内容吗？就是Hiro旦那提出的那个问题。】
松田：【我刚才问北川，为什么要对系统欺骗他的可能性避而不谈，北川的反应明显不对。】
松田：[视频]。
刚刚松田阵平将自己的手机界面展示给北川柊的时候，特意开了前置摄像头，于是将北川柊看到他那句话之后的所有反应完整地录了下来，并且发到了五个人的小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