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石文炳在家中病了, 太医瞧过之后说是气急攻心,朕已经传了口谕, 让他不用记挂公务, 好生养病。”康熙说道。 这得夺笋啊。 郭宜恨不得给康熙竖个大拇指,论心黑,还是您更胜一筹, 杀人又诛心,“您这是怕他装病?” 想到石文炳要拖着病体起来谢恩的场景, 郭宜心中一阵痛快,这是罪有应得啊。 若是没有石文炳在后面撑腰,巴刚科怎么会如此嚣张? 依照巴刚科行事风格,平日纵容奴才欺男霸女、为祸百姓,恐怕早就被人套麻袋拖到小黑巷揍一顿。 所以石文炳今日所受的苦楚,都是他前面犯下的罪孽导致,巴刚科等人也是, 怨不得旁人半句。 “朕是那样的人吗?”康熙横眼看了过来,显然对于宜妃的回答很不满意。 “是臣妾误会了。”郭宜笑道,不过康熙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吗? 康熙顿了顿, 细想起来好像的确是有那么点不信任的感觉, 但是,他指派太医的时候确实没有想这么多, 也确实出自于一片关爱。 他看了一眼屋外, “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朕问你,先前朕派人去石文炳的府上去诊病, 旁人怎么说?”康熙问道。 这宫中对流言了解最多的就是梁九功了, 先前几次后宫的流言都让他查办的, 石文炳之事虽关乎前朝, 但是梁九功未必一点风声都不曾听说。 梁九功的神色稍微迟疑了一下,神色为难,“这……” 而后,立马打了马虎眼,笑着说道:“自然都是称赞您宅心仁厚,关爱臣民。” 就是那么一点点的迟疑,就让康熙看出了端倪,他笑道:“怎地?你也觉得朕好忽悠?” “这奴才哪里敢呢?”梁九功连连躬着身子,死皮赖脸,不愿意承认,“皇上担心石大人的身体,特令太医前去诊治,这正可谓是天恩浩荡……” “行了,朕还不知道你嘛,三分都能吹成七分。”康熙打断他的话。 “奴才句句属实。” “那这话要不是真的,你可是欺君之罪。”康熙开着玩笑,顺手抿了口茶水,吃完涮锅子的之后,总觉得口渴难耐。 梁九功整个人愣住,神色惶惶,“这……” “说吧,再溜须拍马,朕就让你滚回去做个小太监,天天涮马桶。”康熙骂道,但显然没有真正生气。 “奴才倒是也听过另一种说法,有人怀疑石文炳大人失了圣心,不得皇上待见,所以皇上以为他是以病拿乔,这才故意让太医去上一趟,表面上为探病,实则是警告。”梁九功说道。 且持这种看法的人居多,他们一致都认为皇上是厌弃了石文炳,不好直接的对付人,才用了这么一招折腾人,一边骂石文炳不谨慎犯下这种错误,一边感慨皇上的无情。 康熙闻言,也没有太大的意外,现在连他自己都开始在反思当时是不是真的抱着这种想法了。 “奴才瞧着这些人都是乱嚼舌根,皇上一片真心,竟让他们这么糟蹋了。”梁九功义愤填膺,骂了好几句,啰嗦着这些人眼瞎,不识好歹。 康熙被他念叨地头都麻了,挥挥手让他赶紧下去。 梁九功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嗻。” 圆润地溜了出去。 “朕瞧着他,真是愈发的油嘴滑舌,一天天没个正形。”康熙看着梁九功的背影说道,言语之中颇为嫌弃。 不过,康熙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他对梁九功十分的信任,这其中固然有多年的情谊在其中,更重要的是康熙很清楚,离开了自己,梁九功什么也不是。 一朝天子一朝臣,梁九功的利益与他紧密绑在一起,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做到哪个份上,梁九功心中门儿清,故而,康熙也对他十分放心。 而且,今日之事,梁九功若是不想说,便不会故意让他看出端倪,勾起他的好奇心的,让他再三追问。 “朕没想到他们会这般胡思乱想。”康熙思索片刻,竟然对石文炳生出了几分同情之心,要不要赏赐点些物件补偿一番,安抚一下臣心。 郭宜说道,“众人有此想法也实属正常,皇上爱民如子,石大人如此行事,岂不是与皇上的指令背道而驰,民怨激愤,若不是皇上及时解决,恐留下祸端。” 康熙想到那些围观的百姓脸上的笑容与感激,心中迟疑,罢了,也该让石文炳长长记性,既然决定约束八旗子弟,那便不能心软。 他喟叹一声,道:“这些人啊,一天到晚,竟琢磨朕的心思,要是把这功夫放在朝廷之上,何愁江山社稷不稳?” 那还不是因为猜对有奖!但凡身居高位者,无论明君还是昏君,都喜欢别人歌功颂德,连她不免俗,偶尔听着兰心她们的吹捧,心情十分愉悦,不然,也不会自古以来都被贬的都是直言不讳良言逆耳之人。 而且她自己也是天天一口一个“皇上英明”“皇上仁慈”,张张嘴就能获得好处的事情,谁不愿意做呢? 郭宜不想回答康熙的话,偶尔拒绝议论政事,免得让康熙觉得自己上赶着干政。 自打与康熙交流过对朝政之事的看法后,郭宜时刻把握着分寸,进一步就要退半步,为的就是给康熙留个好的印象,免得得意忘形,日后阴沟里翻船。 当然,康熙也就是感慨两声,并不需要人附和,他又叹了口气,端起茶碗准备喝口水,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换个茶水吧。” “内务府昨个送了一罐九曲红梅,皇上要不要尝尝?”郭宜问道,听内务府说这是今年的贡品,她还没有来得及喝。 “那就尝尝吧。”康熙说道。 郭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