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扎尔来到须弥教令院的最高处,也是整个须弥城的最高处,瞧见那座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宫殿时,他的内心其实并没有什么波动。
就如同他毫不犹豫的跨过那些蔷薇花,毫不犹豫的跨过那些书籍一般。
作为一位拥有足够学识并身居高位多年的成年人,阿扎尔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也很明白此时的局势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又是经过一朵沾着些许露珠的蔷薇花后,他终于来到了净善宫大门前的平台。
仰视着这座恢弘的宫殿,阿扎尔驻足片刻。
净善宫......
作为神明的居所,它当之无愧的立于须弥城顶部,但哪怕是在梦里,这里也让人感觉不到分毫的威严和肃穆——反而像是一个精致的监牢,一座华丽的坟墓,让阿扎尔感到一种由衷的,仿佛从灵魂深处蔓延而来的孤独感。
啊.....孤独,如此刺眼的情绪。
阿扎尔默然不语。
自从五百年前的那位大贤者亲自改造净善宫装置,使其能以神明的技术囚禁神明开始,一切便犹如插上了发条的机械,后退的铁轨已然消失,留给他们的就只有不择手段的前进这一条道路。
而他也不应该有【孤独】这种情绪,在净善宫里,只有一位存在拥有这种情绪。
“......小吉祥草王,若你已经入梦,就请现身吧。”
站在通往净善宫的平台中央,阿扎尔的语气平缓而冷淡。
“我们.......不,须弥人的造神计划几近完成,余下的部分也并非必须要我的存在,完成【祂】不过是时间问题。哪怕你在此地拖住我,哪怕你在此将我杀死,计划都不会停滞不前。”
“我知晓你拥有些许权能。在这梦中,哪怕神之眼的持有者也无法对你造成半点威胁,更别说我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
“因此,我打不算反抗。但我阿扎尔,须弥教令院明论派贤者,大贤者,愿意将我、众学者以及教令院五百年来的规划及理由分享给你——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的所作所为并非一己私欲。”
“......”
阿扎尔就这么站着,并未有半分动作,只是在静静等待着回复。
微风拂过几朵稚嫩的蔷薇花,花瓣滴答轻拍出微弱的声音,随着树叶细细簌簌一同而来的,就只有静悄悄的白云悬在天边。
些许动静的传来让阿扎尔知道时间是流动的,但他并不急躁,他的情绪很稳定,就像在贤者办公室内瞧见那些蓝色蝴蝶时一样稳定。
他相信小吉祥草王会现身,毕竟这位“软弱”的神明从来不会拒绝子民的要求,哪怕人民的要求是让她放弃宝贵的自由,自愿带上无情的镣铐与脚锁,她也不会拒绝。
而只要小吉祥草王在他面前现身,那么他的计划就成功了......
然而。
滴答——滴答——
时间的流逝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声音,有如钟表指针转动在阿扎尔身旁,时间一分一秒的消失,而他预料之中的神明却完全没有出现的迹象。
这是在梦里,阿扎尔明白。
尽管自己手中握着梦境控制器,但他却不能肆意左右梦境的生成和流速,因此他非常明白,周遭的“时间流速”的确在进行着——这也意味着,小吉祥草王确实没有出现。
“这还是...第一次....”
自从进入梦境以来,阿扎尔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变化,他近乎于喃喃自语道。
几秒后,他启动了梦境控制装置的后手,一阵强有力的精神波动自他“体内”突出,如浪潮向周围席卷而去。
不过可惜的是,看似汹涌的浪潮,最终却只是掀起了几滴水花似的波动。
教令院骄傲的科技成果,教令院以此希冀创造神明的基底,却只在这位神明面前掀起了几滴水花——或许连那几滴水花也只是梦境中的表象,而神明从始至终连身影都没有显露半分。
“.......”
在无言的沉默着,阿扎尔抬起头,仰视着净善宫。
周围蔷薇花朵的清香飘来,天空的云朵悠悠飘去,一阵荒诞、无力又有些愤怒的情绪激烈的翻腾着,只是在片刻后,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神明于一个人最大的蔑视,正是彻头彻尾的无视。
阿扎尔有些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傲慢的放大了自己的力量,却忽视了如此傲慢的自己,存在本身究竟是多么的渺小——又或者说,从五百年前第一位试图囚禁小吉祥草王的那位大贤者开始,每一任怀揣着莫名想法的贤者,都如此卑贱而傲慢的践踏着智慧。
不过,他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因为梦境并未被破坏,时间终究是拖延了下去,尽管这其中他自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
此时的纳西妲究竟在做什么呢?
她的确完全没有在意阿扎尔的动向。
她只是在完成着她的承诺,用最温和的力量唤醒着每一位陷入梦境的人类,从广场到商业街,从咖啡馆到祖拜尔剧场。
正如阿扎尔所说,教令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