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是一辈子荣华富贵的闲散王爷,又一辈子专情王妃一人,最后七子八婿,高寿而终,没有比淳王命更好的了。这般多福多寿多才之人做下的手笔,连宫里的贵人都千金索求他打的家具。我不敢奢想能得他的家具,只有福气遇到舞俑,我没理由轻易放过哇——” 侃侃而谈,把一屋子人给忽悠傻了。 眼见火候已到,秦琴用力一举手中宫扇:“我出三千两——” “哇!!”众人惊呼,“县君好有钱!” 三千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就这些女眷而言,用在自己吃穿用度上不多,可是用在慈(打)善(水漂)上嘛,那可就肉疼了! 就跟秦琴现在拿出三千两在她们面前打水漂玩儿似的! “三千两!说出手就出手了!” “说明那对舞俑是真的好东西!” “废话,人家可是多年的皇商,吃过见过多少好的,她的眼光肯定很毒辣。” “我有点后悔了,我应该咬牙拿下的……” “别后悔,现在也来得及。” “开玩笑,三千呢……” 聊着聊着,群雌粥粥,就有人热血上冲,“我出三千零五十!” 陆氏脸上那黑黢黢的阴云一扫而光,咧开嘴笑了起来,用宫扇掩住,眼睛弯成了月牙。 看了一眼对方肉疼又不甘心的模样,秦琴笑而不语,不紧不慢抬手:“三千一百!” 对面紧跟:“三千一百五!” “三千二!” “三千二百五!” “三千三!” 风吟阁中的喧哗议论,不知什么时候已是停下。只剩一片安静,无数双保养得宜的美眸,从秦琴身上,转到那位竞价的小姐身上——江浙淞三等处总督花轩荣的掌上明珠,花芷韵。 秦琴坐在那儿,随着她不断抬价,身边不知不觉空了一片。强龙不压地头蛇,眼见她和花芷韵扛了起来,稍微有点儿眼色的也都坐得远了。花芷韵一声“三千五”落下,明眸转向了秦琴:“县君,您这是非得要跟我抢啊?我早就知道阴沉木的好处,还打算等它无人问津,低价拿下。没想到这算盘响声是被县君您听到了呢……” 硬话软说,言下之意,这对舞俑是志在必得了。 ——还好秦琴并不是志在必得。 她微微一笑,说:“有典故有出处又有料子扎实的舞俑,本来就不是区区一千银子能得到的。让明珠得其善价,才是善商者所为。否则这世道就乱了套了……” 一边说,一边把宫扇往膝盖上一放。 星儿一锤落桌,“三千五百两银子,第一次!” “三千五百两银子,第二次!” “三千五百两银子,第三次!” “啪”!星儿少年音宛如断金碎玉,“成交!恭喜花小姐!” 少年还是过于年轻,竭力掩饰,也掩不住那淡淡的激动。能够从手上流过大宗银子,就算再清贵之人,也不会无动于衷。 比起年轻单纯的星儿,苏云锦装得更加像一点,那一脸开心,被掩饰得大爱凛然:“真好,花小姐大爱无疆。这笔银子我们将会用来抚恤死难者家属……我代那些船难的死难者家属感谢大家。下一件,是长劼县君忍痛割爱的哥窑梅瓶,带冰片纹。” 柴官哥定钧,是当今的五大名窑。 其中柴窑已毁于几十年前蛮人入侵的战火,是当时还是皇子的顺武帝领兵把蛮人驱逐出境,才还了本朝安定。马背上巩固了地位的顺武帝即位后,也没有恢复柴窑,如今宫中的柴窑用品,也是从前剩下凑合用的。 柴窑毁掉之后,宫中和官里用的,就是官窑的东西了。官窑有监窑官专守,片瓷不得流落民间。 因此民用的东西里,最最上等的,就是哥窑。 哥窑之火,由冰山火种引燃,延续二百年不曾熄灭,其中最最上品,呈乳白色,带着天然冰裂纹,仿佛冰川融化天然形成的纹裂。有那么一号人,专门喜欢冰裂纹的破碎美感,不断赋诗歌颂,长此而来,哥窑冰裂纹瓷器身价水涨船高——比如,秦琴今天拿出来这对。 苏云锦看到秦琴随随便便就拿出这样一对好品相的梅瓶,不禁感到嫉妒。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如同平常一般,甚至笑得更加清丽甜美:“好俊的梅瓶。只可惜如今哥窑的新东西到底不及旧有的那么好了,做出来的冰裂纹竟然带了人工斧凿的痕迹。” 秦琴淡然以对:“苏小姐说得有道理,就是很好奇怎么人工造出冰裂纹来。要不然凿一个来看看?” 苏云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