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也未戴发冠。他的衣摆宽大,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撒落一地的花影与旃檀香。 “步瞻回来了吗?” 过了子时,她问。 绿芜应道:“还未。” 姜泠心慌得厉害。 又过了少时,她微微支起上半身,问:“他回来了吗?” “娘娘,圣上还未回来。” 她的心怦怦跳着,连带着右眼皮亦是怦怦。闻言,姜泠重新躺会榻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神不宁,意识里觉得今夜会有大事将要发生。 天色微亮,她朝外唤:“绿芜……” 不等姜泠唤出声,军帐外突然响起鼎沸的人声。原是前线传来捷报,西巫人降了!闻言,姜泠心中也充斥着欢喜与雀跃,她让绿芜扶着自己从榻上起身,方一走出帐,便看见正高昂坐在马背上的阿衍。 姜衍银甲红缨,器宇轩昂,端的是衣袍猎猎、英姿飒爽。 周遭皆是伏拜的将士,他转过头,只一眼便看见站在军帐之侧的姜泠。 姜衍立马跳下马,走过来拜她。 “昨日一战,彻底击溃了那群西巫贼人,西巫大王子已差人送来降书,明年开春,将士们便能归家了。” 姜衍声音愉悦,说得高兴。 若说一开始,他确实是因为姜泠才成为了步瞻的一把尖刀,而如今,他是真真正正地因收复疆土而感到高兴与自豪。说这话时,他的眸底闪动着耀眼的光泽,少年将军的嘴角勾着,神采飞扬。 看着眼前的阿衍,姜泠忽然觉得岁月流逝,自从她嫁入步府,已经过了太多太多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在与那一人纠缠,其间的爱恨情仇,已经盘不清、算不明了。 外间风大,姜衍知道她畏冷,便唤她回军帐里头坐着。他道,虽然西巫人降了,但他仍是要镇守边关,用自己手中的银.枪,守护好大魏这一片广阔疆土。 至于姜泠,可以在西疆这边过一个从未体验过的新年。 二人一边谈论,一边朝军帐的方向走去。 说着说着,她忽然问起步瞻来。 此番出战,她听闻是步瞻亲征,怎么只见着阿衍一个人回来? 听了姜泠的话,姜衍的步履微微顿住,须臾,他才缓声道:“圣上他受了十分严重的伤,现如今,季公子与张太医还在御前诊治。” 闻言,姜泠的步子也顿住。 即便早有所预料,可当她真正听到步瞻危在旦夕时,心中却又忍不住生起些别样的情绪。 至于步瞻如今的状况,姜衍也不大清楚。 姜泠垂下眼,抿了抿唇。 恰在此时,迎面吹刮来一阵冷风,令她忍不住将脖子缩回衣领。姜衍垂眸看了自家阿姊一眼,她身形单薄地站在这冷风里,整个人愈发孱弱而可怜。 “娘娘,臣送您回帐。” 这厢话音刚落。 ϟ想看韫枝的《细腰藏春》吗?请记住[格格$党文学]的域名ϟ 瞧那方向,正是步瞻的军帐。 “不好了,不好了!” 对方声音焦急,细细查究,竟还能听出他声音之中的哀色,“圣上、圣上他——” 姜泠步子再度顿住,遽然回头。 圣上他怎么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春雨过后的野草,疯狂滋长,缠绕在她的心头。 不过短短一瞬之间,那野草便尽悉将她整个人包裹住,禁锢得她呼吸开始发难。 不等姜泠唤住那人,询问。 “腾”地一声,有人从内掀开那军帐,定睛一看,正是一直守在步瞻身侧的谈钊谈大人。 他一身黑衣,颇显得庄严而沉重,衣袍猎猎,姜泠耳畔同样生起飒飒的风。 谈钊立在军帐之外,迎着满西疆冰冷刺骨的寒风,不知耗费了多少力气才强忍住面上的悲痛,恸声: “圣上他……宾天了!” …… 天子驾崩,循国礼,鸣九九八十一道钟声。 大魏明懿十年,便是在这样的钟鸣声中开始的。 姜泠乘着马车,兀自回到了京都,煜儿早早便在宫门外守着。看见了她,那一袭紫衫的少年跳下马车,快步上前来迎她。 “母后。” 步煜身着紫衫,额头却戴着素白色的孝带。他的身后跟着同样一袭素衣的戚卞玉,后者朝皇后恭敬一福身后,便不再敢言语。 大魏明懿十年,国丧。开春,新帝即位。 步瞻葬在了金善寺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