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看向陈玉,一字一句郑重道:“令尊将你教导的很好!”他还有一句在心里没有道出:你不愧是他的女儿! 陈玉闻言,酸涩感止不住涌上心头,她于袖内用力攥拳压下泪意,面上不动声色对朱宸濠道:“谢王爷夸奖!” 孙妈妈使人摆好中饭,席间看着王爷一直上扬的嘴角,她和梅香相视一笑,心下俱是明了:王爷对这位陈姑娘确是喜欢的紧。 桌上满是一道道精致美食,较之前丰盛许多,有很多陈玉都叫不上名字。朱宸濠看她拘谨不言,遂开口道:“也不知你的口味喜好,本王就擅自做主定下这些。你尝尝,多吃些。” 有佳人相伴,朱宸濠用的甚是香甜,本是吃惯的饭菜忽觉别有一番风味。见陈玉用的不多,他便动手为她夹菜。 陈玉忙站起双手托住碗碟,而后屈膝行礼道:“多谢王爷。” “坐下吃饭!不要动不动就行礼,就跟你平日一样。”朱宸濠示意梅香将她扶起,接着又道:“你要一直这样生分客气吗?那本王就只能饿着肚子回去了!” 陈玉只得又坐回去。 见她仍是局促,朱宸濠知她并不安心。遂开始同她说起席上菜色和相应食材:什么季节的口感最妙,与什么相佐最好,何地的食材最佳。间或谈论一些名人典故。陈玉这才渐渐放松下来,朱宸濠再问话也可从容应答一二。 吃食这方面陈玉见过的确是有限。从前在边关,粮米紧缺,物资不足。父亲体恤众兵将不易,一直都是与将士同衣同食,严禁浪费。更不要说那些精致的吃食,是绝不准许她们摆弄的,因此她对这方面甚少留意。在南海子几年,她也只是在鹿苑,从未踏足过庑殿行宫。朱宸濠所说不少,她是第一次听闻。故而,他娓娓道来之时,她的确是认真在听。 最后鱼脍上来,朱宸濠品过后不由摇头:“京城哪里都好,只是时鲜果品不如南边。这鱼脍没有上好的鱼,是怎么也出不来那个滋味。”接着又对陈玉笑道:“以后去江南,带你尝最新鲜的鲈鱼。” 陈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面上微微发烫。她低头掩饰,轻声回道:“谢过王爷。” 陈玉已察觉出朱宸濠的掌控力。跟他同处的这段时间,感受到的只是他的随和。且他洞悉人心并善于引导她的情绪,看似随意的交谈中就不着痕迹地让她顺着他的思路走。 他能看透她,她却看不透他。 因春猎事务未毕,饭后,朱宸濠便要赶回南囿。临行之前,他依旧笑语盈盈,语调柔和,嘱咐陈玉好生休养。 回程路上,卢平看着自家王爷满面春风,心头也暗喜,这两日应是不会挨骂了。 朱宸濠走后,陈玉独自倚在廊下,望着院中的玉兰树发呆。 莹白无暇的花瓣映着午后暖暖的日光,看久了有些眩目。她闭上眼睛回忆今日种种:朱宸濠待她亲和有礼,并无逾矩,言谈举止自有一番风度。这样的天潢贵胄,本人品貌又如此出众,应是闺阁女儿梦中情郎的上佳之选了。 陈玉自嘲道:能得他的青眼,于任何普通女子来说,怕是几世才能修来! 只是在他们这些王公贵族眼中,各色身份低下的女子算得了什么!闲暇无事用以消遣而已。厌弃之后不过是弃如敝履。 南海子几年并不是与世隔绝。相反,这样的传闻故事最受欢迎,传播最广,是宫婢内监们弥补枯燥生活的良药。她虽未亲见,听过的却实在太多。 自古红颜多薄命,没有身份地位的保护,姿色与女子而言,祸远远大于福。这一点她很清楚。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力量承受这些。可她也不敢违逆惹怒朱宸濠,不论他现在待她有多么亲和。 他已知自己的来历,若她不顺从,难保他不迁怒陈家其他人。 她究竟该怎么办? 圣驾临行前一日,崔琦星夜兼程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得到肯定答复后,朱宸濠心下更定。他不只为了确认他的猜测,更重要的是试探陈潼的态度。像陈潼这样的将才,不应只在流放地埋没,将来大有可为。 是日晨吉时,天子卤簿出正阳门。一路旌旗招展,鼓乐齐鸣。其后随行王公大臣侍卫仆从等,队伍绵延数里不绝。 圣驾莅临,庑殿行宫正门大开。行宫正门至大殿一路朱红绒毯铺地,朱宸濠率有品阶官员分列两路,静候恭迎圣驾。 弘治皇帝虽有年岁,依旧兴致不减,稍事休整即传令行猎。皇帝及其余诸王公贵族本就骑行而来,当下也不必更衣,直奔围猎场而去。 围猎场方圆几十里之阔,西面林木繁茂,东面是最大的三海子。预先安排的人手早已就绪。不多时,海子里大雁天鹅纷纷受惊飞起,鹿獐之类走兽也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