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汪狗子提着他那点儿单薄的行李,麻溜收拾好了住处。
而后,他站在水盆前整理好了仪容,走出了屋子。
屋外日头好,风却不小,吹得呜呜作响,汪狗子左右看看,就见郭公公站在正殿外的廊下,正与一个内侍说着话。
他压着脚步过去,隔了差不多有十五六步的距离就停下了。
等郭公公说完事情,转头看去,便看到这新调来的小内侍老老实实、低头垂首候在那儿。
郭公公打量了他几眼。
曹公公私下叮嘱过他,让他“注意注意”这个永济宫来的内侍。
下意识地,郭公公认为此人会惹是生非,可打一照面,他竟然觉得,此人很是乖顺。
被人领着进东宫时很乖,交代他先收拾东西也很乖,这会儿等着听吩咐的样子更乖。
可能是初来乍到吧……
坏水都还憋着呢。
郭公公格外上心,清了清嗓子,道:“新来的。”
汪狗子这才抬起头来,走到近前,与郭公公问了安:“小的姓汪,先前的掌事都叫小的‘狗子’。”
“那杂家也还是叫你‘狗子’,”郭公公道,“收拾好了?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汪狗子道:“收拾好了,不缺东西,屋里都挺好的。”
郭公公笑了笑。
汪狗子又道:“您知道的,小的原先在永济宫做事,那儿比不得东宫。”
郭公公明白他的意思了。
以圣上的性情,断不可能在吃穿用度上克扣永济宫那位,曹公公掌事,亦不做那等没必要的事情。
可那些都是对着那位的,真落到实处,多少还是会减几道,而这些削减、最后承担的都是底下宫人。
尤其是汪狗子这样年轻的宫人。
住的屋子不一定漏风,但取暖的炭火就别指望充足了。
以汪狗子而言,从永济宫到东宫,的确是飞升了。
“既住得好,事情也要做得好,”郭公公道,“殿下把你招来这儿,你可得伺候好。”
“小的一定尽心尽力,”汪狗子忙表忠心,“只是郭公公,小的以前都是做杂活的,没有在贵人跟前做事的经验,很多事情一知半解,还望您能多指点指点小的,小的肯定好好学。”
郭公公点了点头。
这汪狗子,看来是有几分活络在身上。
也是,不活络的,哪里能飞升。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汪狗子还没露出坏水来,郭公公自然也不好打草惊蛇。
“走吧,带你进去见殿下。”他道。
汪狗子跟上,进了大殿后也没敢左右乱看,随着郭公公与李邵请安。
李邵见了人,直接道:“往后就你跟着我了。”
汪狗子面露喜色,又惊讶,却不狂喜,这份情绪落在郭公公眼中,可以算是克制得刚刚好,因而,他不由深深看了汪狗子一眼。
汪狗子跪下给李邵行了大礼:“小的谢殿下提拔。”
李邵问他:“怎么?你先前不知道?”
“小的只知道调来东宫,在您跟前跑个腿,”汪狗子道,“没想到是跟着您走动。”
李邵微微颔首,示意汪狗子泡茶。
汪狗子起身,看向郭公公。
初来乍到,郭公公也不能不管他,带他熟悉了下殿内的物什,又讲了李邵吃茶的喜好。
小年轻记性好,听了一遍也就全记下了。
郭公公见他办事还算靠谱,便先行离开。
“注意”也要讲究方式,他一味死盯着,别人想兴风作浪都没机会。
汪狗子给李邵奉了茶水。
李邵尝了一口,道:“你离开永济宫,我那位三伯父有没有说什么?”
汪狗子道:“小的只是一小内侍,若不是给殿下引路,小的到不了大殿那儿、见不着那位。小的只听管事交代了几句就过来了。”
李邵啧了声:“见不着他?本来还想再问点他的事情。”
汪狗子讪讪笑:“您问,就是小的知道得不多,能答上来的少。”
“他好像挺知道宫外的事,谁告诉他的?”李邵直接问了。
汪狗子脸色一白,讶然道:“知晓宫外的事儿?按规矩,应当是不该让那位知道的。
小的这样在前头伺候的是一批,里头近身伺候的又是另一批。
小的们偶尔还能听说些宫外的消息,里头那一批按理是不清楚。
不过也说不准,也许有人不守规矩,那位问了就答了。”
李邵哼了声,对这个解释勉强接受了。
说来,有人的地方就是这样,人人都长着嘴,不可能全然阻绝各种消息。
之前他禁足,东宫与外头的消息也断了,但冯内侍一样能递进来,当时是说,每日送膳食的能说道两句。
永济宫那里,自然也少不了送日常所需的人手,三伯父那人,但凡他想收拢点信息,总归是能办得到的。
“说来,你也是挺活络一人,”李邵看着汪狗子,道,“怎么三伯父没找上你?”
汪狗子一脸为难,道:“可能是看小的太年轻了?小的也就看着机灵,其实胆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