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放把马车撂下就不管了,说是主子爷的意思,用不用让她看着办。 无奈之下秋英只好收着,蹭掉鞋底的污泥扑去身上的浮尘坐进高篷软座的马车,赵长根驾着马车一路狂奔,把赶着骡车的伙计远远地甩在后头。 一路顺风,于夕阳落山前终于驶进徽州城,路过人群熙攘繁华热闹的街市,秋英按照提前列好的单置办许多日后路上要用的东西,走走停停忙里忙外不知不觉已是入夜,为省下路费,也为了安全起见,赵长根利用职务之便偷偷把秋英低调地安置在城畿的军营,跟一个常年在军中烧火做饭的老妪宿在一处。 原本打算在此歇息个一两日,置办好东西就继续赶路。 秋英又无意中听老妪说,离这不远有座浮云山,以前的匠工都去那里打矿炼铁,秋英听后惊喜不已,想着去那里碰碰运气,万一幸运找到合适的矿源,也省的她千里奔波。 就这样,秋英跟着伙计为避人耳目天不亮就背着竹篓带上工具匣架着骡车外出探矿,披星戴月早出晚归,为了报答老妪的收留照顾之恩,拖着疲乏的身躯强打精神熬夜帮她配菜备饭。 赵长根乍回营区,为了能挤出更多时间陪秋英北上洛邑,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自从来徽州就鲜有见他,秋英知他军务繁忙从来不主动叨扰。 近日军营气氛与以往不同,传言不知从秣陵来了什么大人物,不光每日操练时间延长,起早贪黑刀枪棍棒轮番上阵军中士卒叫苦不迭,就连整日无所事事的军士长都秣马厉兵亲自督军不敢有一丝懈怠,像赵长根这种级别低的百夫长就更不用说了。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知道的还以为马上要出征打仗去。 营区一顶新搭建的敞亮宽阔大帐中,红毡铺地,金烛高燃,从案席到暖榻一应用物面面俱到。 坐北朝南对门的大红翘头案前正襟危坐一人,闪动不定的烛光下只手翻动竹简,自右向左一目十行,案上堆砌着几摞已看完的简册。 那人剑眉紧蹙眉梢挑起,下颌绷紧面容酷厉,另一只手匀速转动手心的珠串,低头看着竹简一言不发,帐中立着两人,一位是徽州郡守刘琮,一位兵马督军胡长平,两大地方军政之首齐聚于此。 帐内鸦雀无声,静的只有火烛燃爆声跟帐外士兵此起彼伏的操练声。两人双手紧握垂于身侧站定一旁,耸肩塌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时间慢得好像凝固气氛极其凝重严肃。 “有何话可讲?”案前之人掀眸突然发问,声音沉厚威严,气势慑人。 二人低首不语,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先言,眼神躲闪不定,内心极度惶恐。 此刻坐于案前之人乃九五之尊,掌握生杀大权的王者,只消他一句话哪怕自己在地方官至首一,官威盛隆,于他面前与蝼蚁无异,信手就能将自己捏死。 裴衍见两人呆若木鸡,哆哆嗦嗦的怂样儿,气更不打一处来,怒极之下猛然将手中竹简掷出,稳准狠朝刘琮的面门飞去,重重砸在他的一侧额角,竹片锋利鲜血顺着眼角面颊嘀嗒在地毡上,吓得刘琮顾不上面上血污扑通跪地,全身觳觫不止。 胡长平见状不好,忙趴跪下去,呛呼不止:“君上饶命,君上饶命……” 裴衍推案而起,踱步走到近前,暗影笼罩,吓得两人肝胆俱颤面色铁青。 “汝等是认为天高帝远鞭长莫及就可以高枕无忧毫无忌惮,目无纲法肆意妄为?还是认为孤眼瞎心盲昏聩无能,导致君暗臣蔽,各个作威作福飞扬跋扈?” “君上息怒,君上息怒啊!罪臣该死,君上盛德,求君上饶命!”二人连声哭求 “水至清则无鱼,孤一向宽严有度,法礼相济,到头来竟豢养了你们这些饕餮之徒。孤不奢望尔等拔葵去织爱民如子,但至少也得懂得盖天者、云也,贪念嗔痴如焚身之火,为官者当克躬笃行知止常止!” “君上圣明,君上仁德!” 裴衍竖眉冷眼,居高临下俯视着趴在地上如哈巴狗一样不省心的玩意儿,目光凌厉如刀,面容寒肃如冰,沉声道:“孤早些年就曾留意徽州各县,明明钟灵毓秀鱼米富庶之地,却民生疾苦食不糊口,此次若不是虞池秋氏入京讨债,尔等当真没人能治的了你们!” 说着,火气愈盛,毫无防备一脚重重踹在胡长平宽厚的肩膀上,直接让五大三粗的胡长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抬声怒道:“军政司每年拨给徽州军的军饷不在少数,除去军费开支必有结余,那钱呢?为何逼得秋氏为了区区三千铢公然在王宫大殿上讨价还价!” 胡长平遛遛爬起,继续保持跪姿,知今日大祸临头,避无可避只能听天由命。 不等二人反应,裴衍抬声高喝,雷霆万钧:“郡守刘琮一方之首在其位不谋其政,德不配位贪赃枉法,私产充公,即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