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大震,不由得反唇相讥:“谢狗,休要血口喷人!我不是士,你又是么!” 他恨极了,连牙关都咬得出血。 “本督从来不自诩甚道貌岸然的君子,也从不以士族自居。”谢不倾便挑着眼尾微微地笑:“信或不信,去奈何桥上问问你谢氏上下三百一十二口人罢。” “谢狗!你其心歹毒,天诛地灭!” 谢蕴生大喊。 “少些言谈,也少些痛楚。” 谢不倾假惺惺地安抚一句。 他指尖再一用力,洁白的玉扇扇面上便喷满了腥红。 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到一边,跪立的身躯也颤巍巍地倒下。 谢不倾的衣襟被喷了满身的红,他有些厌弃地将掌中玉扇丢到一边,满目薄凉地一扫这满林子的血:“再验。若有活口,一个不留。” 他恹恹地回了马车,将身上血衣弃置一边。 其余从龙卫无人敢忤逆于他,唯独奉天敢轻声询问:“大人,寻常有活口一般都带回西厂审问,何以尽灭?” 谢不倾轻笑了一声,牵动胸腹之中低低的痒意,咳了一会儿,然后无谓地将唇角的血丝擦去,哂笑道:“谢家余孽,从无留下审问的必要。问来问去,也不过以为自己背后的谢家何等无辜清白。” “谢家人,与谢家有关的,便有一口气,就该一个不留。” 谢不倾的手落在自己身侧的佩剑上,轻轻拨弄了下剑穗。 这剑穗柔软,叫他无端想起有人柔顺乖巧的发。 不知她好不好,临近年节,明府那窝子晦气东西是不是又要给她气受? 谢不倾的思绪也不过就是那般一闪而过,随后心中又传来如同万虫咬噬的痛痒感。 “退下罢。尽快收拾,早些上路。” 他挥退了奉天,奉天也不再多问。 马车帘子一下,便是连绵不绝的咳声。 混着汹涌的血腥气,冬日萧瑟的寒意,枝头漫卷的乌云,一同沉入夜色远方。 明棠没醒。 她这一回,病得比上一回到温泉庄子时还要厉害。 将将到第二日清晨退了烧,到了午后夜里,又烧将起来。 明棠一直迷迷糊糊的,静静地卧在床榻之上,鸣琴一直贴身照料,只怕她还要恶化。 明棠虽将拾月挥退,不用她来伺候,她却仍旧站在明棠屋子门口守着,望着院落树枝头的雪出神。 双采亦是白着小脸,怔怔地坐在廊下。 天冷时滴水成冰,她说话时面前也被白气萦绕,遮掩了她朦胧的泪眼:“小郎明明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便又病着了?” 拾月心中有愧,不敢接话。 双采的泪越发汹涌,不住抹泪:“是不是这一趟出去白马寺吹着了?早知如此,便不去那一趟了。” 拾月皱着眉头,点了头:“早知如此,定不去那一趟。” 她想的自然与双采不同——她想的是若不去那一日,便不会撞见荒淫无度的福灵公主,明棠自也不会心气折损,更不会去西厂瞧见那空荡荡的密室。 病由心起,这一回如此病重,与福灵公主那件荒唐事脱不了干系。 拾月狠狠地在心中唾弃福灵公主之晦气恶心,末了却还是疑惑。 督主若不在密室之中闭关修炼,又能去哪儿? 她二人一个想事儿,一个暗自垂泪。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略有些紧张担忧的嗓音:“敢问两位……小郎,如何了?” 拾月抬眼,瞧见是阿丽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竟有些吃了一惊。 不过一二日没见,阿丽那圆润丰盈的模样一下子干瘪了下来,两颊都有些凹陷,一双眼颇为无神地吊着,面上说不出的蜡黄无光。 拾月厌恶阿丽,不愿与她说话,只作没听见,心中亦不屑地想,她做这可怜憔悴模样来博谁的欢心? 双采便更讨厌阿丽,一双含泪的杏眼狠狠瞪她一眼:“没叫你来,你来做什么!少踏足郎君的小院,没得讨人恶心!” 双采的脾气好,是个一团软和的丫头,阿丽也曾有与双采一同说话吃茶的时候。即便后来她和齐照的事情事发,双采也只是与她生疏下来,见了她面色冷淡,从来没有对她这般恼怒斥责。 能引得双采这样能忍耐的好脾气这样生气……明棠,多半是当真不好了。 阿丽本就很是憔悴的面色瞧上去更显苍白,她的身影都摇晃了一下,随后勉强站住身形,只气弱地问道:“我只是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