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夜真是恼了,实在耐不住性子同谢不倾虚与委蛇。 谢不倾也不知明棠哪儿来的脾气,有些兴味她今夜性子这般烈,转念一想她也没那本事走出西厂,魏轻这个时辰送信来,应当是正事,只叫摘星先将魏轻的信送上来。 摘星看着明棠怒气冲冲的背影,眼中浮起些轻蔑,捧着信件上去了。 谢不倾批了信件,让摘星送回去,于楼上等了又等,竟不见明棠回来。 她当真有那本事走? 谢不倾有些诧异,带了些微恼,往外走去。 摘星还在楼下,也不知在做什么,谢不倾不喜属下做事拖沓,斥了她一声,她辩解说是身子不适,匆忙走了。 谢不倾鼻子灵,能辨出明棠在明府之中沐浴所用的香胰子味儿,跟着寻了过去。 这一路出了院子,娃娃脸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跟着谢不倾而行,低声禀告;“世子出来,属下打了招呼,不许他们拦着冲撞了人,只不许世子出去,世子便气冲冲往诏狱的方向走了。” 他也有些忐忑,不知这般安排合不合意,但在主子身边随侍,若不会赌一把主子心意,那也别想更上一层楼了,娃娃脸这才大胆安排。见谢不倾闻言神色并无不快,终于松了口气。 谢不倾往诏狱的方向走,那娃娃脸跟了一会儿,又有些斟酌着说道:“世子方才过来的时候,神情便有些不好,似是身子不适。” 谢不倾脚步未停,因明棠忤逆,心中微恼:“她既有所求,不是砍头的大事她就得来,瞧不清自己的身份,竟学会同本督甩面子?” 娃娃脸思索再三,还是说道:“属下在院子外头伺候,听得楼里有东西摔了的声音。方才见世子出来,走路有些微拐,恐怕是跌着了。” 寻常时候,他并不敢同谢不倾顶嘴,但涉及到明棠,事又不同。 虽还是把握不准谢不倾心中究竟如何看待明棠,他却觉得还是应当有事说事。 谢不倾停了一下,眉头还是皱着的:“……这么大人了,上楼还会跌着?” 娃娃脸不敢说那楼梯陡峭又晕人,他们若要进,一般都是直接轻功飞身上楼,从不走那楼梯;且明棠来的时候已然不痛快了,跌了也是情有可原,只道:“也不知世子有没有跌伤了。” “她是琉璃烧制的人,跌一跤就伤了?” 说着,便几步走快了些,打算去诏狱逮人。 娃娃脸想起明棠原没动怒,只是摘星后来进了楼,也不知同她说了什么,这才惹得明棠动气。只是这话并不好说,他与摘星也算颇有几分交情,正思索着。 谢不倾已然在诏狱左近的虎头铡处逮住了明棠。 明棠出不去,正一肚子恼怒,但是她腹中越来越疼痛,只觉得寸步难行,于是抱着小腹蹲在地上,身上没了力气,只能靠着虎头铡。 那虎头铡白日里才铡过人,还有些生冷的血腥气,明棠浑身不适,只觉得身上的温度皆被小腹里的疼痛给绞断了,浑身尽被冷汗浸透。 谢不倾含着几分不耐将她提了起来:“胆子大了,如今不听本督的话了?” 明棠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缩了缩头。 她晓得谢不倾容不得旁人忤逆,可是她这会儿实在没力气应付他,毫无生气地点头,很是敷衍。 谢不倾见她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似是丁点儿不愿与他言谈,想起来白日里的《捉人记》,说起她与周时意也有说有笑地说了些话,到自己面前却这般一副死相。 “你既不认,便是认了忤逆了。” 明棠只觉得他聒噪,想起摘星那蔑视的目光,又想起谢不倾来回的折辱,一甩谢不倾的手,冷笑道:“大人若是觉得我说话不中听,就去寻那些中听的,与我这卑贱之人多言什么。” 一说话,便感觉牵动着小腹更痛,偏生癸水痛无药可医,明棠之怒无处发泄。 明棠又气又疼,一见那泛着寒光的虎头铡,知道谢不倾必然因为自己这番话恼怒,忍不住说道:“大人若当真这样恼怒,这身旁就是虎头铡,不如将我一刀铡了,这也解气。” 谢不倾心中怒气顿起。 他的神色全然冷了下来,见娃娃脸低着头,冷然道:“拾月,既然明三郎这般骨气铮铮,一心求死,本督也不好不成全。诏狱就在侧,也让她去尝尝诏狱的滋味。” 明棠听闻要将她关进诏狱,当即转身就往诏狱大门走去。 她没精力与谢不倾多言,只想找个地方蜷着,谢不倾见她今日这般逆反,也懒怠多管了,只觉得这骨气太硬,还需锉锉,竟当真让人将她送进去。 那娃娃脸见状,终于将方才一直权衡之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