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脸上不见异色,心中却羞恼得很。 一面恨自己身子不争气,一面恨自己不能反抗谢不倾,走也不禁走得快了些。 谁料刚转回廊,倒与人碰了个满怀。 明棠哪经得住撞,甚至觉得肩膀都撞得生疼,一连退了几步,鸣琴才扶住她,便听得方才撞了自己的一伙子人调笑起来。 “这是哪家的小郎君,生得同女郎似的,这般一碰就站不住?” “我瞧着不像小郎君,恐怕是哪家的女郎贪玩,易钗而弁出门来耍了吧?” 几个人笑笑闹闹的,上上下下打量明棠的神色可称不上友善,甚至隐约可见些淫邪之意。 大梁国不禁男风,那柳巷红楼之中不乏南风馆,有些个纨绔子弟甚至将此事视为一等风流雅趣,身边带着的小厮都是娇柔男色,怕不是今日就被明棠碰上一群。 明棠不欲与这些人纠缠,转身便走,岂料那几个人胆大包天,一个拦住了鸣琴,一个直接伸手上去,欲揽明棠肩膀,口中还不着五六:“来来来,为兄今日做东,你来同为兄耍耍。” 旁边亦有人看见这一幕,却个个都当作没看见似的。 开玩笑,这为首的可是永亲王的嫡次子,最是个混世魔王,在上京城中欺男霸女,这当街拦人的事情可没少干,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再者那小郎君确实生得天生异色,身上的衣裳倒是寻常,料想也不是什么富贵出身,何必为了他出头反赔上自己? 周遭之人个个目不斜视,鸣琴气的大喊,反被人一把堵住了嘴。 明棠今日同姊妹出门,不曾带那袖中剑,哪想今日遇到这伙子纨绔。她闻着男人身上传来的酒臭气,忍着作呕之意,瞄准了他下三路。 下三烂的东西,若当真来拉扯她,她这一脚下去也能要了他半条命! 岂料一侧的厢房忽而打开了,内里传来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漫不经心的嗓音响起:“魏烜,几日不见,你胆子真是大了。” 明棠瞳孔一缩。 她不曾见过魏烜,但当然知道其名。永亲王次子魏烜,最是荤素不忌,最喜欢狎弄娈童,后院之中自个儿豢养了数十个男宠,还隔三岔五地买些男奴回去耍弄。 不仅如此,他还时常看上些良家男子,凡有看中者,便直接以王府府官之名,美其名曰赐官,随后强行将人接到府中去。 全上京城谁不晓得魏烜好男风,爱抢人? 但这不够叫她惊诧,几乎是那声音一传出来,她便转过头去,瞧见那屋中横着一桌。 谢不倾倚在上头,手中捏着薄薄的几张纸,似乎是个签字画押的陈词,带着半个血手掌印,还新鲜的很。 他脚边躺了几个人,横七竖八的,地上漫出一滩暗红来,不知生死。 谢不倾抬眸看明棠,不曾说话。 明棠见他,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知这般短的时间,他怎么就杀了人,又是杀了谁,脚步却已经往他身边走去了。 待那檀香气将她笼罩,替代了魏烜身上叫人作呕的酒肉臭气,明棠苍白的脸色才好了些许。 而魏烜一见谢不倾,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几乎是想也没想,干净利落地往地上一跪,满脸的谄媚之色,点头哈腰地道:“干爹!干爹怎么在此!” 也不等谢不倾开口,他就一个人扇起自己的巴掌来,打得噼啪作响:“是我今日荒唐了,不知干爹驾临此处,扰了干爹清净,该打该打!” 谢不倾并不理会他,魏烜瞥一眼谢不倾的神情,又连忙叫身后的几个纨绔将鸣琴松开,膝行了几步:“干爹,今日是儿喝糊涂了,若知道干爹尊驾在此,哪敢造次。” 谢不倾斜瞥他一眼,冷笑一声。 他一笑,魏烜头上的汗便如雨一般掉,顷刻间背后的冷汗将深色的衣裳都洇湿了,方才那趾高气扬的模样荡然无存,趴在地上不住磕头,仰谢不倾鼻息而活的模样活像一条狗。 其实方才魏烜纠缠明棠之时,便已有好事者躲在暗处看热闹。见平素里在上京城横着走的魏烜竟对着谢不倾连声称“干爹”,又自扇巴掌,只因纠缠人吵着他了,个个不禁噤若寒蝉。 谢不倾再是权势滔天,竟连皇家宗室子弟都这般怕他? 他一个阉人,魏烜也甘愿做他的干儿子,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魏烜不知旁人如何想的,他这一会子连额头都磕肿了,眼中惊惧极了。 谢不倾皱了眉,弹了弹手指,魏烜整个人便被一股子劲风推了出去,屋中嫌恶的声音传来:“滚。” 魏烜也不管旁人怎么看的,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如蒙大赦,谢了恩便满头冷汗地往外跑,很是落荒而逃。 堂堂亲王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