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着医生的耳边悄声说道:“一会儿我有正事要办,你得帮我打个掩护。” “铁矿厂的事儿?” 王泗源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 “赵署长肯答应你了?”史密斯有些惊讶。 “哪有那么容易,今天不过是探探他的口风罢了。”王泗源微微蹙了一下眉头,神色变得不似刚才那般轻松。 “那小子精明得很,我得给他尝点甜头。” 秦梨央站在手术室门口苦等半天,好不容易盼到医生出来,本以为马上就能得知淮安的情况,谁想到那两个人用洋文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她听不明白,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翻嘴皮子。 实在熬不住了,她终于伸手扯了一下王泗源的衣摆,小声问道:“军官,我弟弟怎么样了?” 王泗源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小监护人,随口敷衍道:“没什么大碍,用不了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您说得是真的吗?刚才瞧他痛成那个样子,我还以为是骨折了呢,今后会不会落下残疾啊?” “啊……怎么会呢?这些洋大夫医术了得,你弟弟年纪又小,不碍事的。” 见王泗源说得笃定,梨央终于宽心了一些,精致的眉眼也随之舒展开了。 “实在太感谢您了,家父在世的时候一直希望弟弟成为您这样的军官,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我就算到了地下都没脸面对爹娘了。” “嗯?” 王泗源觉得有点惊讶,但随即又理解地点了点头。 “你爹这个想法倒是没错,不过战场上枪炮不长眼睛,说不定哪时就丢了性命,还不如做个长工,娶妻生子,混份安稳日子。” 王泗源说这番话倒也不是为了安慰秦梨央,他自小跟着父兄南征北战,见识了无数人情冷暖,生死无常。有时候早上还是一个好好的人,晚上就变成了一摊血肉。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这炮火纷飞的年代,说又能说断腿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呢? 小姑娘仰着脖子,满脸骄傲地说:“乱世出英雄,正因为适逢乱世,普通人才有更多机遇,去完成那些和平时期无法实现的梦想。淮安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最好是像爹爹期待的那样,戎马一生,建功立业。” “这些话是你那个大师兄教的吗?”王泗源忍不住发出一声不屑地闷哼。 “戏园子里的粉面小生,自己还要靠着卖笑讨生活,有什么资格讨论家国大义。” “你不要这么说师兄,这些都是我爹生前一直念叨的。”梨央毕竟是个孩子,在高大威武的军官面前,说话底气明显没有那么足。 “我哪懂什么家国大义,不过是希望自家弟弟有出息罢了。” 王泗源突然觉得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于是抱着好奇的心态低头打量了一会儿。 她比自己矮了一头还要多,从上往下看,发丝又细又软,蓬蓬松松地扎了个辫子,看着就是个普通的乡下毛丫头,唯有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像一潭清澈的湖水,反射出晴朗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王泗源见过太多的女人,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双诱人的眼睛,仿佛再看上一眼就要被吸入无底的深渊了。 他暗暗忖思: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难怪刘诚毅那只老狐狸会按捺不住,与其便宜那个老东西,不如另给她找一条好出路,利人又利己,功德无量。 梨央不知道王泗源在琢磨什么,只觉得他说话办事太过拖拉,于是追问道:“淮安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今夜需要我留下来陪护吗?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先去跟师兄报一声平安。” 王泗源摸着下巴,稍稍纠结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把自己劝服了——虽然现在到处都在宣导尊重妇女意愿,但赵湘虞可是个绝世好男人,英俊、体贴还有钱。自己做个牵红线的生意,万一俩人看对眼了,说不定铁矿厂的事儿也能松动松动。 “长官,您看我弟弟……” 王泗源终于回道:“你弟弟是被司令府的汽车撞伤的,我们肯定会负责到底,医院已经安排了专门的护士,你就不用陪着了。” 他看了一眼梨央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又道:“当然,你肯定是放心不下的,正好我在附近有一处别馆,今晚就去那里休息,洗个澡,再换套衣服。” “可……可我师兄会担心的。”梨央的语气明显有些犹豫不决。 “我去派人通知一声,你师兄应该知道,整个陈阳城没有比司令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王泗源伸出手臂,像拍西瓜似的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子,轻快地催促道:“走啦,别在这里委屈巴巴的,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