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光又一次消退,卫燃也再次回到了那座让人绝望的浮标里。 在他近乎绝望的注视下,面前的金属本子也终于舍得翻过一页,在新的纸页上急匆匆的又一次写下了一行行的文字: 终幕 角色身份:维克多 回归任务:扫墓 扫墓? 谁的墓? 在他隐隐的不安中,眼前的一切再次被白光笼罩,只不过这次,他在白光里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用的道具。 不等白光消退,他便闻到了沼泽地特有的腐败气息,以及过于湿润的空气,紧接着,他也察觉到自己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 在他耐心的等待中,周围的一切愈发清楚,他也渐渐看清,自己正穿着一件咖色的风衣,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一片橡树林里——位于利物浦的乡下,位于凡妮莎外祖父家农场的那片橡树林里。 或者更确切的形容,此时他正举着伞躲在一颗粗大的橡树后面。隔着这颗橡树不远的那片墓地的边缘,同样穿着风衣举着黑伞的凡妮莎便站在一座墓碑的前面,在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妈妈,这座墓碑上面怎么刻着我的名字呀?” 就在卫燃试图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也在雨幕中指着墓碑,奶声奶气的问道。 “海蒂·比诺什,那不只是你的名字,也是我姐姐的名字。”凡妮莎摸了摸这小女孩儿的头微笑着解释道。 “她去世了吗?”那个似乎同样叫做海蒂的小姑娘仰着头好奇的问道,“还有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她没去去世,但是我已经找不到她了。”凡妮莎耐心的解释道,“至于这里,是我们的家呀。” “可是.” 那小丫头茫然的反问道,“我们的家不是在爱丁堡王子大街的杜鹃花旅舍吗?” 杜鹃花旅舍? 尚未从菲尔自杀这件事回过神来的卫燃不由的心头一颤,他可是记得清楚,那个旅舍,恰恰是斯皮尔假借海蒂之名寄到农场的那封信件里提及的,他准备把比诺什姐妹卖给犹太人雷诺的交易地点! 难道说凡妮莎一直在那座旅舍等着?这次他可没有被剥夺记忆,自然也就知道,这中间有个天大的误会。 然而,就在他准备从藏身的橡树后面走出来的时候,那金属本子却招呼都不打一个的限制了他对身体的控制,此时,除了尚且能听到声音,尚且能握住雨伞,却是连呼吸都不是那么顺畅了。 恰在此时,他又听凡妮莎说道,“是啊,我们的家在杜鹃花旅舍。不过这里也是我们的家,我们在法国还有一个家,等下我们就出发去法国看看那个家吧,说不定到时候你还能见到你的爸爸呢。” “我们怎么有这么多的家?” 那个名叫海蒂的小丫头立刻兴奋起来,“而且我能见到我的爸爸了?我也能有爸爸了吗?他长什么样子呀?” “是啊,我们有这么多的家,但却没有一个是我们的家。” 凡妮莎自言自语的说出一句那个小丫头听不懂的话,随后弯腰将其抱起来,“关于你的爸爸长什么样子这件事,连我都已经忘记了。总之我们先赶去那里吧,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就能遇到他。” “到时候他真的会给我一块皇后用过的金怀表吗?”被凡妮莎抱在怀里的小姑娘一边接过举伞的工作一边期待的问道。 “如果他愿意出现的话,肯定会给你一块皇后用过的金怀表的。”凡妮莎笑吟吟的说着,一步步的走出了这片橡树林。 直到她们母女的背影彻底被蒙蒙的雨幕遮住,参在橡树后面的卫燃才得到金属本子的允许,得以用力喘了口气。 试着迈出步子,见这次金属本子没有阻止,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座墓碑前。 这墓碑上果然写着海蒂的名字,但在这墓碑的后面,却是个已经积满了雨水的墓坑。那里面既没有棺材,也更没有任何的尸体,甚至就连墓碑前,都没有摆上一束鲜花,只是倒插着一把裁缝用的大剪刀。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收起雨伞放在一边,小心的拔起那把剪刀,用生锈的剪子尖,在墓碑上默默的刻下了斯皮尔的名字。 几乎就在他将那把剪刀重新戳进潮湿的泥土里的时候,白光也再度出现,卫燃也又一次回到了后世的救援浮标里。 这是最快的一次了吧. 卫燃直等到那支金属羽毛笔开始在终幕叶写下那些人的故事,这才在喃喃自语中稍稍松了口气。 无论是尤里安的死,还是斯皮尔的死,又或者疯癫的海蒂、自杀的巴巴拉和菲尔,死于轰炸的菲尔妻子,乃至看起来最幸运活下来的凡妮莎和那个链狗里的老实人萨米,甚至包括火车上偶遇的毛贼汉斯。 这些在战争中连一道涟漪都溅不起来的微小尘埃,却仿佛有千万斤的重量,压得他根本就透不过气来。 努力抬头看了看头顶亮着灯的浮标瞭望塔,卫燃用力搓了搓脸,取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叼在了嘴里,默默的看着金属羽毛笔在终幕之下,写出了那些尘埃其余的故事: 战争从未饶恕无辜者 德国轰炸机飞行员尤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