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三人几乎是一同醒来。 随便吃了点夜里剩下的糕点就把早膳糊弄过去,三人懒洋洋坐在屋外的台阶上晒太阳。 菱絮许久没有这样惬意的时刻,恍惚间忆起昨日的梦,已不太真切,模模糊糊,只记得大宅院和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新嫁娘。 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梦,菱絮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没有怪力乱神,没有魑魅魍魉,她竟然仅靠自己做了一个梦,更稀奇的是,昨夜里洛承寂没有找她。 虽然梦的内容古怪,可也能想明白,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既因洛承寂身份,又因冰月即将成婚,还因她心里琢磨着议亲的事,赶到一起,怕是不梦也难。 只可惜陶风阁这边岁月静好,外头的日子却不好过。 冰月之死定案,事情却并没有如赵老爷愿般结束。 昨日夜里有小厮上茅厕,在茅厕外见到了冰月的鬼魂,那小厮吓得神志不清,疯了一夜,把同房人也吓得不敢入睡,第二日一早就回禀了管事。 上头老爷意思那般明确,管事即便怀疑也不敢说什么,只说他定是因为白日的事被吓到了,开了几两银子要他回去买药,病好了再回府来。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又过了几天,越来越多下人都说见到了冰月,最后还闹到了老太太跟前。 出了那档子事,赵老爷便把老母亲送去别院将养,谁知当日老太太便赶回赵府,抹着眼泪儿说梦到了冰月,梦里她直说自己死得冤,求老太太为她伸冤。 谁不知道她死得冤?可法事也做了,因请的是大梵音寺的师傅,花了不少银钱,竟还是不能把人请走。 府上众说纷纭人人自危,生怕成为下一个冰月,又面对老太太的斥责,赵老爷为此焦头烂额。 赵大夫人从旁看着,本不欲掺和进去,直到二房最小的孙女也称见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姐姐对着她笑,当夜便发起高烧,高烧不退。 赵大夫人叹口气,端上一盅汤进书房,半个时辰后出来便叫人准备,明日一早她要出门上香。 还是那个偏凉的地方,还是那座山,她要去请卞龙王。 分明是同样的山路,这次走起来却莫名觉得轻松许多,也清凉许多,就连贴身婢女也直言如此。 赵大夫人心里有些高兴,心想约莫是神仙看到了她赵家的困境,有意相助,今日之行必定顺利。 然而今日却有些稀奇,庙前一个姑子都不见,干净得纤尘不染,叫人去内室寻,屋内空空如也,哪里有人的影子? 那位女龙王更是不见踪影。 这些年赵大夫人捐了不少香火,大梵音寺的师傅却也没能为她指点迷津,这个半路遇上的卞龙王却能说出她心底最害怕之事,甚至做出预言。 赵大夫人有心病,这心病不能为外人道也,是以她对卞龙王有所忌惮,若非如此,也不会放三女独自前来。 如今也是没法子,只能厚着脸皮再求一次。 丫鬟将前院后院找个遍,又遣带来的小厮去后山上寻,等人气喘吁吁回来,也毫无收获。 日头渐大,赵大夫人等得焦躁,正预备打道回府,有小厮气喘吁吁跑来:“回禀大太太,有人了!” 众人回眸,顺着那小厮所指方向,一位年轻道长从长长阶梯之下缓步走来,身形逐渐暴露在众人眼前。 他生得面冠如玉,挺拔如松,瞧着至多弱冠的年纪,五官极为俊朗,气质温润。 他身后背着大大的竹筐,里面堆着满满的草药,见了赵夫人一行人,温声问询: “善信可是来上香的?” 赵夫人晒了这半天日头,头上生了汗,用帕子轻轻一擦,见这道长温声细语,不免也少了几分不耐。 “道长也是这白云观的?不知道长是否识得卞道长?” 年轻道士微微恍然:“夫人是来寻师姐的。” 他微微一笑:“真是不巧,师姐日前下山历练,如今便是贫道也不知晓她身在何处,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贫道不才,愿尽绵薄之力。” 说罢轻轻挥袖,桌上凭空多出几只茶盏,里面盛着清透的茶水,不多不少,正好是在场人数。 “仅有粗茶,还恕招待不周。” 一旁的大丫鬟眼睁睁看着桌上多出几杯茶,惊呼出声。 赵大夫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她何曾见过这般景象?恐怕就是再往前数八辈子十辈子也不曾见过! 这道士自称卞龙王师弟,谦逊有礼,虽早知卞龙王非池中物,可她师弟竟有如此本事,这……这当真不是神仙?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