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乾帝觉浅,从不深眠,平日里也睡不过两三个时辰,若是周遭有些动静,便是连浅眠也算不上,只能姑且当作闭目养神了几个时辰。 这一夜,万乾帝便睡得不安生。 他素来没有与别人同床共枕的习惯,此刻身边这个活生生的人仿佛成了噪声的源头,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会在寂静黑暗中放大无数倍。 更何况,这位兰才人的睡相着实不敢恭维。 万乾帝一度怀疑她是故意报复自己,或者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一个钟头翻三次身,其中两次会恰好转向他,随后不经意地伸胳膊探腿,再准确地砸到他身上。 然而睁开眼盯着她,会发现这人睡得无比安稳,甚至还打着香甜的小呼噜。看上去只是单纯地觉得床有些窄小,想要扩大一些领地而已。 万乾帝冷漠地看着她,心说刚才就不该换位置,正好半夜能把她一脚踹下去。他侧身躺着,拳头撑着脑袋,盯了明茗半个时辰,硬是把人盯得觉出些寒意。 明茗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万乾帝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鼻尖,听小呼噜变成猪哼哼,又捏住她的鼻翼,让她迫不得已用嘴呼吸。 你让朕睡不好,还想自己睡得安稳? 被扰清梦的明茗嘤咛两声,突然伸手抓住万乾帝的手腕,反倒让他惊了一刹,只见她睡意朦胧地把他的手臂抱在怀中,嘟囔了声: “烤鸭,别飞……” 万乾帝: &a;#34;……&a;#34; 眼前这东西分明是个人,却长了颗吃心。 须臾,万乾帝身上又压上了一条腿,这人似乎总算找到了一个舒坦姿势,也不管被子蹬得横七竖八,平静地陷入沉睡。 万乾帝毫不留情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拨开明茗的腿,随后手脚并用将这人死死固住,终于闭上眼在上朝前最后歇息一会儿。 寅时三刻,万乾帝睁开眼,双眸清醒澄澈,毫无困意,高复领着宫人悄无声息进来,伺候万乾帝更衣洗漱,只是这动静是再如何小心也是轻不了的,困倦中明茗被吵得神经紧绷,用被子蒙住头继续入梦。 万乾帝神情淡漠地瞥了眼床上那一坨,似乎并不在意。 恰在这时,端着铜盆的宫人欲将其放置在架子上的刹那,没收住里,骤然闹出了点不大不小的声响。 &a;a;#34 ;咣当。 这在明茗耳中无异于一声震天雷,她在被子里发出沉闷的哀嚎,不爽地锤了两下床,企图让闹出动静的家伙自觉一点。 这样的警告似乎还真有用,屋里当真寂静下来了。 明茗这夜睡得实在算不得舒坦,乱七八糟的梦就将她累得不轻。 前半夜梦见自己追着一只滋滋冒油的烤鸭漫山遍野地跑,好不容易追到手,还没开啃,那烤鸭竟然变成一条巨蟒,将她里三层外三层地绞住,动弹不得。 后半夜那蟒蛇不见了,她似乎又回到了大学宿舍。当她拖着打工了一天的疲惫身躯躺在床上,指望着入梦的几小时解解乏的时候,某个早起爱学习的室友,在一宿舍的睡梦中开始洗漱了。 一般到这时候,被吵到的室友会在半睡半醒间叽歪两声不明言语当作提醒,这种叽歪大多数时候没用,小部分时候能让扰人的室友良心发现,把动静压到最低。 看来今天就属于走大运的小部分时候了。 明茗探出快捂到窒息的脑袋,幸福地开启回笼觉模式。 她不知道的是,在那个手脚不利索的宫人闹出声响的那一刻,在她还没来及发出意味不明的哀嚎之前,万乾帝冰冷的眼刀先一步甩了过去。 那个宫人被悄无声息地拖了下去,而后留在宫殿中的太监宫女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漏出半点声响。 这样的寂静一直延续到朝堂上。 万乾帝坐在龙椅上,斜撑着太阳穴,百无聊赖地问: “怎么了诸位爱卿?今儿个安静地过分啊,是朕又做了什么让众爱卿不满意的事吗?来啊,尽管开口训诫朕。&a;#34; 朝堂之上无人敢言,大臣们一个比一个头埋得深。 万乾帝喜欢看他们战战兢兢的模样,可静默久了,又觉得无趣,他问: “爱卿们为何不开口?莫非觉得朕是个妄闻朝政、不听忠言、不讲道理的昏君?&a;#34; 底下的大臣哗啦啦跪了一地,齐声惶恐道: “微臣不敢。” “你们有什么不敢?昨日分明还热火朝天的,朕长八个耳朵都听不过来,怎么今儿一个个都跟割了喉咙的哑雀似的?&a;#34; &a;t; 昨日,那些尸体的主人还与他们站在一处,慷慨激昂地要求万乾帝莫施□口,以仁爱感化叛民。可惜,万乾帝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