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叔叔……” “哎呀!外甥同当日姑爷一般人物,忠勇仁义,没的说。也了了你娘当日的心愿!只是空口无凭,立个字据也有个凭证。” “好。”宋清平提笔寥寥几句,一气呵成;姜氏拿到文书后,欢天喜地离去。走时还不忘交代,口中念念有词 “环儿也是我的心头肉,吃不得苦,外甥要买奴仆,修葺房舍,下聘礼,我儿要风光大家,这些也是为着你颜面。”姜氏老脸堆笑,漾起一层层褶皱,热络的拉住宋清平的手:“外甥快些置办起来,再让京中贵人相助,弄个好缺儿填补,雪花银转眼就到手。那时带着我们娘们咱们一并去京中,金奴银婢,肥鸡大鸭子的伺候着,我也弄个老封君做做。哎呦喂,活了一大把的年纪,跟着好女婿体面起来了,哈哈哈……” 姜氏开怀大笑中离去,眼见着她做戏,眼看她散场。如何现在又懂字据凭证了,可知是骗人。打发她离去,宋清平清隽的面容流露出一丝落寞,冷氏无限怅然,这样好的少年儿郎却稀里糊涂……,嗐! “叔叔,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不答应她,她也没奈何。你这般人物,她就是想硬赖上你。你是天鹅,她家姑娘癞蛤蟆都不如,木槌敲金钟,配不上……。根本就是老鸹配凤凰,痴心妄想!” 宋清平不愿多谈,依了便是依了。喊着宋玉成破蒙开笔,给他正衣冠,带他拜圣人,朱砂启智,每中心点上一粒朱砂。宋玉成咯咯咯的笑起来,被冷氏呵止,教他给宋清平磕头道谢。在她们南浦小地方,寻常人家能到书塾里已是不易,如今宋清平新科进士单独教授宋玉成,冷氏心中岂不激动,喜极而泣,说着落起泪来。 “儿啊,你启蒙先生是二叔这样的人物,在咱们南浦大户老爷家也是请不到的。你要争气才是,以后要用心苦读,定要读出名堂来,告慰你父亲的亡灵,给咱们宋家光耀门楣,也不枉为娘这些年的熬煎……” 宋玉成懵懂,也晓得哄他娘:“儿子要中状元,接娘进京,让娘诰命加身,受众人封赏朝拜!” 听儿子这样讲,冷氏破涕为笑:“说你胖倒还喘起来,口气不小。为娘受不起,这辈子哪也不去只呆在南浦。不求你大富大贵,日后能有你叔叔一个指头强就不错了!” “少年立志不可欺,亦不可小觑,成儿日后一定比我强!” “叔叔莫要纵着他……” 哭哭笑笑,好不欢欣,满园子欢声笑语。简单的仪式过后,冷氏灶上烧菜炮制饭食,宋清平写了几个字,让宋玉成描摹。炉膛里填柴的空档,淘米洗菜的功夫,她几次回望屋内,只见宋清平把着宋玉成的手教他一笔一划的写,满眼的认真。潮寒阴冷的南方,更凸显宋清平的苍白,阳光射在他消瘦的下巴,泛青的胡茬冒了出来,那时属于男人的气息。他们好像、好像一家人,夫,妻,儿……。如果、如果,是真的……。 冷氏羞怯的低头,新秋冽寒,盆中水冰凉砸人。她却浑不在意,下力气的淘洗,十指揉搓的通红。赌咒立誓要烧出一桌子好菜,心中业火正盛,臊的面皮通红。嗐!由它去…… 笋干炖火腿,清蒸鲈鱼,野茼蒿时蔬,一锅子新稻米粥。家常菜系,江南口味,清淡略甜。她拿出最棒的手艺希望能符合他的胃口,可她最远到过南浦的海子塘,更不知外头乡风口味。眼巴巴的偷瞄着他的反应,他一直都安静,修长细白的手指,举箸捧碗,一举一动之间无喜无悲。不赞美也不评论,认真的食用便是对她最好的肯定。冷氏喜欢他身上静谧的感觉,稳定平和,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