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全民守城。 林绣蓁在家翻来覆去一夜,睡得比以往还不安。梦里又有哭声,折磨的她眉头紧皱。这几日的压力层层叠叠的涌上心头,交织出了一个真实而可怕的噩梦。 鸡叫了三遍,柳梧鸢就来敲门了。林绣蓁猛然睁开眼睛,背后已经湿了一层。她从床上弹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噩梦已经记不太清了,唯有那种心悸的感觉留在林绣蓁心头。 柳梧鸢是叫她起床烧饭的。家家户户都派出了男丁,留在家中的老人和妇孺也被分派任务,轮流烧饭送饭。 实行的是管制配给,粮食自然也是官府出。如今留在城里的都是弱势群体,倒也没有什么好防的了。林绣蓁浑浑噩噩下床洗漱,出门沉默参与到劳动中。 官府都是先消耗陈粮,送来的麦子搓开都闻着有一股霉味。林绣蓁瞧着其余几个脸生,主动开口搭话。 没有利益冲突,同为一条战线,她们叽叽喳喳,分享着任何一点前线的消息。据说,今早蛮子突袭了,昨天刚招上城墙的民夫就损失了一批。 林绣蓁挽着重新换上的粗麻布衣服的袖口,一边淘洗,一边参与进她们的聊天活动。她要是热情起来,也称得上妙语连珠,很快就和在场诸人热了气氛,然后一起合力抬起大锅,闷起杂饭。 城里人虽然有着很多话说,可到底也不知道真实消息,只能胡乱猜测着。直到那夹杂着豆类的杂粮米饭出锅,在拌上咸野菜,分成一坨坨,林绣蓁还是没打听清楚城上的状况。只有那一句囫囵的早上有蛮子。 做好了饭便是送饭,柳梧鸢还小,林绣蓁让她回家守着。自己和柳二用一根扁担担起了一筐饭,跟在那几个混熟的妇人身边去送。 一直到了城墙底下,交付给了官兵。验收官便要驱赶着她们回家,眼见的她们这一支队伍个个脚下都生了根,验收官脸色拉下来了:“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还想去找找你们家人不成?” 本来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兵,自家出人又出力,只盼着能趁着送饭的机会看一眼人。在场的几位敢怒不敢言,只能巴巴的哀求着给个机会。 林绣蓁挤在前面,很是熟练地递了一碇银子过去。验收官手作势往外一推,欲言又止,却被同伴拉住了,低声道:“好像是顾传官的家人,我以前在街上见到过。” 验收官脸色一变,麻利收起银子,腰身一弯:“哎呦,实在是城上危险,几位夫人进不得。城下那一边却是刚刚新换下来的,倒是可以去看看,若是寻不到自家的,便是还在城上。” 他复而又单独对着林绣蓁微笑道:“顾传官受大老爷重视,有间单房办公,顾夫人,请。” 顾慎果然没说谎,他的功名让他捞了一个不大的后勤打理位置,倒是不用亲自上阵,还有点小权。 眼看着验收官放行,那几位妇人匆匆去从轮换的人里找人了,林绣蓁也跟着去转了一圈,没找到柳肆檐和柳二,这才转头去旁边那一排新建的小房里寻人。 从城墙上下来的民夫个个有气无力,不少脸上还沾着血。林绣蓁穿过他们,走进了在这里居然能算得上特殊照顾的低矮小房子里。一路问过来,她逆着光踏进了中间那一间不起眼的屋子。 正在这连腿脚都施展不开的简陋房内伏案书写着的男人抬起头来,目光很是惊喜:“绣蓁,你来了?” 林绣蓁点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了三个馒头。这三个馒头中间都被刨开,夹着一片极厚的蒸腊肉,瘦肉红艳光泽,肥肉油晶晶浸湿了精细甜润的馒头面皮。 “都是今早出门带的,现在应该还有些余温。你吃一个,剩下两个有机会给柳肆檐和柳二,别亏着自己。”林绣蓁将馒头递了过去,又忍不住接着问,“他们两个,怎么还在城墙上?” 顾慎接过,一天没见,他眉眼之间多了一些疲惫,只有那双眼睛仍然是亮晶晶的:“我把他们的轮换压了一下。县令昨日委我传令官一职时,我趁机向他提了一嘴,让他们两个昨日休息,今天上城。” 林绣蓁点点头,很是赞许。昨日城里那么大的动作,蛮子肯定知道。是等着新来的民夫从慌乱中回过神来稳固城防,还是当头挥剑给个下马威让人心浮动,蛮子又不傻。 昨日压一日,说不定就躲了一劫。顾慎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去做的。 确认了自家出去的三个都还好好的,林绣蓁知道这里也不是久留的地方,匆匆又交代了几句保重,便要转身出去。 “绣蓁!” 顾慎叫她,语气里带着安抚之意, “柳二暂时无法继续为你带来消息了,你不妨和我大哥留下的那几个人沟通下。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必如此和他保持距离了……” 林绣蓁迅速看了一下门口,眼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