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和几个同乡一起随着老夫子前往小吏处验明正身。在外人看来,他温和又内敛,顶多是性子沉闷了些,怎么也不会往别处想。 等轮到了顾慎时,小吏根据姓名和所在村庄的名字一查,头也不抬的问道:“癞柳村顾慎,年22,第4次参考童子试,保人王书瑞可在,且辨认一番。” 老夫子连忙上前,熟练回答:“保人王书瑞,作保童生顾慎,此人确为所保童生。” 小吏刚想盖章写考牌时,复核察觉到了文书上的疑点,不由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顾慎,有些迟疑:“文书上言尔面白无须,脸颊耸起,身形消瘦。似乎与本人有些对不上啊。保人可看仔细了?” 老夫子哑然失笑,知道是文书上记载的身形面容对不上,引来了小吏的疑心。文书上又不能精细还原画出真容,多半是用几个词语含糊概括。比如肤色如何?有没有胡须?是胖是瘦,高或者矮。 知道这些日子顾慎身形大变,老夫子回答的也坦然:“保人确认,确实是童生顾慎本人。该童生上次参考已是三年前的旧事,彼时家穷,又白又瘦。最近几年顾慎童生耕读传家,刻苦求学,故黑了些,壮了些。” 小吏听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也不再质疑其他。只是手持着墨笔,将身形容貌那一栏改了改,改为了“面微黑无须,眉浓高鼻,身材高大。” 他刷刷地写好了一个一掌宽的小木牌,将其递给了顾慎。那双手接过木牌时,或许是天热,手心里出了层汗。 顾慎真心实意谢过做保的老夫子,接过了柳肆檐手中的书箱,拿着自己的考场号码牌去排队了。 入场前的搜检又是一通折磨。随身携带的书箱全部打开一一搜查,除了笔墨食物水以外,不允许携带其他。墨要拿根棍子往里面搅一搅,毛笔要敲敲杆子,听听是不是实心的。烧饼全部用剪刀剪成小碎块,防止夹带。 负责搜检的衙役们分为了两部分。一派在搜查书箱时,另一派就搜查考生本人。脱衣去鞋,落冠散发。那真是连衣服袖口全部都翻出来,考生头发丝儿里面都要抓两把。这才彻底的放行。 顾慎吃了几个月的饱饭,又干着重体力活。着实壮了不少,那些衙役们折腾惯了文弱书生,少见这号的,下手客气了许多。 顾慎通过搜检不久,就听到身后不知道哪个考生被刁难了,声音异常悲愤:“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宽衣解带袒胸露背本就羞煞我等!尔等区区流浪子,忝为硕鼠,还,还嘲笑……不考也罢!” 顾慎回头,我看到一位年轻考生掩面而走,腰带都没系好。他劈手夺过自己的书箱,步履匆匆,逆着人流,背影异常孤傲,又有点狼狈。 顾慎不由得又扶了扶自己的发冠,心里很是奇怪:“都被看光了,而且嘲笑过了,再弃考。这难道不是做到了林家女郎说的那个什么,亏损最大化吗?” 不过顾慎这些日子学会了心中有各种各样的情绪,面上分毫不露。只是稍微感叹了一下,他悠哉悠哉查看起了自己这一次的考房在哪。 他领到的木牌上面标的是甲五又六,意思是甲区五列第6个。顾慎找到自己的考房后,心里越加轻松,很好,不是臭号。 考场被均匀的化为了4个分区,甲乙丙丁。而一旦开考之后,大门就禁止出入。这两天的时间,考生们吃喝睡都在考房里,美其名曰静背着圣人言,和先贤同寝同食。 但总不可能和先贤同拉吧,毕竟是考房,不是茅厕。所以如厕是考生们基本需求,而茅所当然也基于方便监视的基础上,修建在考场的附近。那些不幸分到茅房附近的考房,就是考生们生痛恶绝的臭号。 据说有幸坐过臭号的考生传授经验,说因为大门封闭,那恭桶两天不倒。第1天勉强还可以忍受,第2天那真是熏到辣眼睛,试卷都给腌入味儿了。 顾慎看到自己的位置虽不说安静偏远的上上好,但起码不是臭号,状态就格外轻松。估摸着光是考生进场就还要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先收拾打扫了一遍考房。顾慎检查了一番墙上的钉子,然后将一个空书袋挂了上去。 坐在钉在地上的小凳子上,将横板放下,顾慎知道,答卷时,这块板子就是他们的桌子。要睡觉了,试卷就要收进墙上的书袋里,横板空出来,是他们临时的休息地。正好,今日早起赶来赶去,他也有些累了。 当着附近考生们的面,顾慎进了考场第1件事,就是趴在横板上睡觉了。还睡得很香,一会儿呼吸就异常的平稳悠长了。 一个撅着屁股,累死累活才擦干净了自己的横板的考生顶着一脸的灰,从隔壁探出头来,很是不解:“这位兄台这都能睡着,有多缺觉啊。是平日学堂的课不够催眠吗?跑到考场上来补觉。” 另一个身材异常壮硕的考生反而很羡慕,沮丧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