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旁边珍宝阁的徐嫂子,她夫家是这里的东家,其祖辈从嘉靖三年起便在三山街做首饰生意,距今也有半个世纪。 嘉靖帝贪恋珠宝,因此上行下效,民间妇女积未锱铢,先营珠翠,各地大小银楼都赚得盆满钵满。 而如今,当今圣上年仅十二岁,就有了仿效祖父之迹,珍宝阁的日子自然就更好过了。 徐嫂子看上去不到三十,脸上并不似农妇那般黝黑,反而看上去红光满面,肤色白皙,一看就是日子得意,轻松自在。 她身穿长款银条纱衫,外罩一件月白色的对襟衣,手上提着个篮子,看到旁边书肆里的俊秀书生出门,连忙叫住他。 楚易冲她行了一礼,叫了声嫂子,徐嫂子连忙侧身避过,说道:“楚公子可折煞咱了,咱怎么能受你们读书人的礼。” 嘴上这么说,但徐嫂子脸上的笑更真切了:“公子可吃饭了?你脸色这么差,可得注意身体,去看过大夫不曾?不能光顾着读书把身体糟蹋了。” 楚易刚穿来,也没打量过这具身体,现在听两个人都说他脸色差,也不知差到什么地步。 记忆中原主和对方没什么交集,却没想到这时候竟然会来关心他。 这些话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虽然对方年纪看着和他前世差不多,但带给他的感觉却很温暖。 他不自觉微笑着应道:“谢徐嫂子,我正要去吃呢,之后一定去看看大夫。” 得到回应,徐嫂子心里想这楚书生真是不一样,原先见着人都是一言不发,现在竟对她这么客气,果然是遭到重挫,性情大变了。 这么想着,她看着楚易的目光就越发怜惜。 “你身子不好,平日里没人就上去歇着,若是有人来,嫂子帮你看一看。实在不成,再上去叫你,否则你要是倒下了,秀才公在天之灵也不安生啊。” 不等楚易拒绝,徐嫂子就说:“这也不费事儿,反正咱们平时也闲着,你要过意不去,就偶尔给咱家那小子指点一下功课,没闲就不管他。” 楚易想了下,徐嫂子家儿子今年应该是八九岁,看年纪应该还在开蒙。 这个时期先生们都是让孩子们学三字经、千字文认字,然后在放学前练习对对子。 别小看这对对子,这可是每个私塾或官学都要教授的内容,是开始八股文写作前很重要的练习。 因为八股也称八比,要在文章中写出八段对偶排比句,若是没有从小练习的经历,一般人很难写出结构精密严谨,文风犀利凝练的八股文章。 他确定这些内容都可以胜任后,就答应下来。 又随意唠了几句,徐嫂子眼睛不住地往书肆里瞥,看楚易没露出不悦来,才欲言又止地说: “刚刚那陈掌柜是不是来啦?” 等到肯定的答复,才又说道:“往常那陈掌柜从不上门,如今突然来找你,肯定是眼瞅着秀才公不在,想欺你脸嫩。 你可得长个心眼,那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管他提什么,你别被他忽悠喽!” 看楚易态度恭敬,还频频点头,徐嫂子继续道: “别怪嫂子说话不中听,原来秀才公专心举业,恐怕对这生意也不甚上心,你要是想卖了铺子专心举业也就罢了,可若想认真作营生,恐怕得好好想想。” 她的话和楚易的想法不谋而合,楚易眼前一亮,说道:“请嫂子仔细说说。” 徐嫂子没想到楚易会是这个态度,本以为读书人都清高自傲,自己多嘴讨不了好,楚易的态度就让人心里舒坦,这让本打算只略提点一句的她不好意思了。 “那我便说几句,说得不对了,公子可别放在心上。” 徐嫂子将楚易拉到房檐下,躲开正午的太阳。 “秀才公售卖举业书籍那肯定是第一等事儿,那些小说戏曲等无根之言,岂是学生们敢看的? 可咱这三山街这老多书坊书铺,光是四书五经,每家都有个几千本,要想从他们中出头,就要想些别的招了。” 虽然对徐嫂子关于小说戏曲等书的看法有些不同意见,但楚易也明白现在的风气就是如此,即使话本销量再高,在文人眼里也是‘淫词艳句’,是远及不上圣贤书的。 “那依您之见呢?” 听到楚易文绉绉的话,徐嫂子不好意思道: “我也是看我家小子读书,他去的那社学先生是极好的,就是这课本得需自备,如那《日记故事》、《神童诗》等书都得入学就备好,而且里面图画多,比起一般的书都要贵一些。 我想着每年入学的孩子那么多,而要参加科举的生员才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