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有了品级的女君,便是不嫁人,四处游山玩水,又有何不可?届时,你依然是我们何家人,有事还可归家寻阿父和我们。这难道不比你无名无姓在外漂泊强上百倍?”何靖羽百思不得其解,如此简单的道理,怎的何昭君还能想偏。 何昭君被问住,因往生煞之事无法言说,若无往生煞,她那说法确实立不住脚。何况之前不见面还好,此时见了亲人,心中思念之情更是澎湃,宛如海浪涨潮一般,徐徐扑打着她的心弦。 眼见何昭君面露犹疑之色,何靖羽默默放下心来。 但是,眼下他并不知何昭君对三皇子是何想法,若是知道了三皇子对她如此看重,倒是不知她是更想归家,还是更不想归家? 左思右想,何靖羽终于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昭君,有个事情,你可否跟四兄说句实话?” “嗯?”何昭君一愣,看着何靖羽郑重的表情,下意识点了点头。 “四兄往日归家的日子不多,确实关心的你的时日少了些,这是四兄的不是。一般如你这般大的女娘都盼着嫁人,怎的你却偏偏不想,可是……因为什么伤了心?” 此话一出,何靖羽自己都有些后悔。先前何昭君与楼垚退婚之事,何靖宇已经传信与他。眼下他如此一问,倒好像是何昭君还惦记着楼家那臭小子一般。 只眼下何靖羽唯一始料未及之事是,三皇子会成为未来的储君,而储君之手段,自也非常人之所能及。 何昭君闻言默然。不过她与何靖羽所忧之事不同,她不曾考虑婚嫁,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知道自己注定早夭,故而未曾考虑牵连旁人。此番游历山河之言,也确确实实发自肺腑。之前只是听飞星所言何家无恙,眼下见了四兄,心中更是安妥。这一世,何家得以保全,已了了何昭君心中最大的心愿。余下的人生,便是轻轻松松的四处游历,若是有了意外,便葬身于这天地之间。何家五子具在,也不愁后继无人。阿父和兄长们都是见惯了生死之人,假以时日,必也无恙。总比她待在何家死在亲人跟前的好。是以,自飞星将她从徐淮江救上来之后,她一直未令飞星通风报信,反而是隐瞒了踪迹。实则心中早已有了周全的打算。 只不过,她未曾料到会直接遇上了何靖羽。与她说与何靖羽的打算不同,她原本并不打算告知任何何家人她的下落。因她知自己命不久矣,死于游历之途,多少有些令人无谓,但若是死于冯翊郡之战,以父兄之胸襟,想必更能接受一些。横竖是个死,何苦再折腾家人。 但眼下何靖羽已经直接找上了门,若是说出这番计划,只怕家人多半是不解和伤心。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何昭君转了回去。 此时,兄妹二人均是各怀心事。 何昭君见何靖羽问得真切,知道不给个说法,何靖羽怕是不能罢休,不由心下轻叹一声。 “此前在都城,我未经世事,被阿父和兄长们保护得极好。目之所及,也不过是寻常小女娘家的小心事。先前与楼家退婚时,我确实心有不忿。但见那程家女娘聪颖又貌美,阿垚一心欢喜,我便想,这世上姻缘之事,多半不由人。常言道,尽人事,听天命。我于此事上已尽过人事,天命如此,故而我起初虽不解,但现下也释然了。现在,又在此经历过颇多劫难,几乎毙命。生死窥破之后,倒觉往事如烟,不值一提。” 说着,何昭君一声轻叹,满面释然之状,倒叫何靖羽有些吃惊。 他不比先头归家那几个兄弟,现在的何昭君,他是头一遭见,心内震撼几乎无法形容。见何昭君变化如此之大,他只道是此番战争颇多血腥,难免令何昭君心生倦意。但他始终不能明白何昭君为何拒不归家。人在外受伤,第一时间想到的难道不是归家去吗? 何昭君不归家,无非是因为往生煞之故。然而,往生煞一事她无法宣之于口,便无法说服何靖羽。 许……又是天意。 何昭君心想。但此番她也并未过多坚持,毕竟这些日子强忍着心中对家人的思念,已如凌迟之刑,令她彻夜辗转。眼下竟是天意令四兄找到她,那她便先回何家。况且,归家之后,也可继续游历山河,不过是先前想令三皇子欠的人情轻了些。但四兄之言不无道理,比起未来的欺君之罪,倒不若就此作罢。 如是一想,何昭君便松了口,同意随何靖羽回去。 兄妹二人聊了许久,眼看已经到了用午膳之时。 当何昭君被人扶着出了屋,看见门口哼着气踏着马蹄的飞云,不由讶异地望向何靖羽。 “飞云……怎的在此?” 何靖羽有些无奈道:“这三皇子的坐骑果然神通,我们也是一路跟着它才寻到了此处。不过,我们在江边找到它的时候,它已经伤了腿,以后恐怕也不能载人了。”